第三百一十四章 春宵敘(1/2)
夏有盡,四季皆有盡,無盡的從來只是時間本身。
丑時已過,顧星朗咽下不知第幾十個哈欠,負手抬步,睡眼蒙眬,“算是有進展。今日先到這里。走。”
阮雪音總咂摸哪里不對。
卻也因為困意來襲,辨不清晰。
直至走到第二道門前,她忽然醒轉,上前半步拽了他衣袖,“所以你答應。”
顧星朗蹙眉,倦意滿臉,“什么?”
“植物你不擅長。但我擅長。你已經到了第五道門口,知道是這些東西。所以當初我說要進來,你沒考慮多久便答應了。”
還說沒企圖,不算計。她瞪眼看他。
“小姐,”顧星朗氣結,生生將倦容壓回去一半,“我考慮了很久好嗎?且也是你說的,讓你進來,事半功倍,還言之鑿鑿我欠了你好些人情,必須拿寂照閣來還。”
阮雪音一臉不信。
“天地良心。”他困得厲害,張口就來,“那些所謂人情,根本沒法說服我破這么大的例。至于你進來是否事半功倍,沒人能保證,再好用的腦子也抵不過你這懶勁兒。歸根結底,我帶你進來不過就是徇私,按顧氏族規,簡直徇私枉法。誰叫我那時候——”
已經開始喜歡,然后越來越喜歡,思前想后,又拿那些個人情借口自我游說。臨了,罰在奉先堂還拿同樣的說辭告慰祖宗,冠冕堂皇。
他沒說出來。但這種戛然而止,意思已經到了。
阮雪音目瞪口呆。
敢情自己做了這么多事想了這么些招全都白搭,最后還是以色侍人,靠臉進的?
“當然了,”他陳完這番辭,也覺得有些過,因為并不是這么絕對,確有許多考慮在其中,“你認得許多一般人不識的花植,又有來自蓬溪山的積累,甚至是一些連我都沒有的積累,對解寂照閣關卡必有助力。尤其剛才那道門。”他清醒了些,條理回歸,“我承認。這些都是原因。”
阮雪音沒由來松了口氣。
有這些原因總比單單為了所謂喜歡,要來得好接受。
女子僅靠姿容和旁人喜歡立于世,不該,可恥。老師從未這么明確說過,但她和競庭歌都根深蒂固揣此觀念——
人的觀念不會自己形成,來自教與養、習與得。所以毋庸置疑,哪怕沒有實據,這觀念是惢姬給的。窮十幾年之力灌溉的種子。
與世人女子無才方為德的篤信正好相悖。
“老規矩。”卻聽顧星朗再道,連語氣里都揉了睡意,“一會兒你先出,西南角那顆刺槐下等我。”
兩次同入寂照閣,都在夜里,都是一前一后出去。
這附近向來沒人。也無值守。按規矩,君上入閣期間,巡夜兵士不得經過,須繞道而行。是故阮雪音進過寂照閣,此事無人知,看樣子,也會一直作為秘密進行下去。
她快步出閣,隱在刺槐下等他。約一盞茶功夫顧星朗也出來,臉未轉而眼觀四面,姿態一如既往沉篤,卻怎么看怎么做賊心虛。
阮雪音哧笑出聲,那氣聲也隱在夜色中匯入初春夜蟲鳴。
“再給我出聲!”他壓著音量,一臉威懾,又拿眼示意她端正表情狀態,佯裝無事走上御花園大道。
“堂堂祁君陛下,”還是很想笑,她盡量收攏嘴角,“進出自己地盤還如驚弓之鳥。”她甚少見他那般神色,上次來為第一次,今夜第二次,真是越想越好笑,又好笑又可愛。
“還不是因為你。”顧星朗沉著臉,依然負著手,上下眼皮直打架,“我自己進出,隨意得很,自從有你這小尾巴跟著,來一次懸心一次。”
自然懸心。在整個大祁朝堂眼里,哪怕點了燈接了盛寵,阮雪音依然是阮雪音,崟君之女,惢姬之徒。點燈盛寵已經是懸了一眾宗室朝臣的心,還要進寂照閣——
唾沫星子怕是能連著顧星朗一起淹。莫說滿朝文武,單顧家宗室就饒不了他。
此事說大不大。但也可大可小。
“好在你要入寂照閣,按規矩,所有人都得回避,包括滌硯。”一通心思翻轉,她接口,甚心虛,“不會有人發現的。”
“那這會兒呢?”顧星朗冷聲,“我進寂照閣,來去都一個人,滌硯沈疾也是在清晏亭附近迎候,你為何跟著?沿路碰上巡邏兵士,一會兒再見滌硯沈疾,你倒教教我,怎么解釋?”
“君上做事,哪里需要同誰解釋。”阮雪音應,語氣莫名顧淳風,“珮夫人與君上情篤,君上夜里要去寂照閣,珮夫人便一路陪著;君上進去,夫人在外面等,君上出來,又一同再回折雪殿。完全合理。”
顧星朗瞠目結舌,心道這是顧淳風附體還是云璽附體?
反應一瞬結論:兩者皆有。淳風的話術和云璽的站位。
千算萬算,沒算到此人近來最長進的是臉皮。
阮雪音說完這段,也有些自覺沒羞臊,驀然想起來上次入閣時與他還相敬如賓,一前一后出來便各走各路了,全不似今日麻煩,遂干咳一聲道:
“要不我還是,另走一條路?”
“來不及了。”
此為實話。清晏亭檐角已是出現在遠處星月下。“這時候再跑,此地無銀,做賊心虛。”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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