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山有木兮木無枝(2/2)
我們家就跟不知道似的。”
竟然是這樣。表里,如一?在外鋒芒盡斂,在家也噤若寒蟬?
是礙著淳月長公主吧。她暗忖。而紀齊心直口快藏不住話,干脆也不讓他知道太多——
紀桓又為何任紀齊這般發展呢?與紀氏一門所有人都不同,堪稱特立獨行。
“婚姻大事講究父母之命,”此路不通,且關涉自己,她略過,續上先前話題,“公子若真有此心,早晚須稟明相國大人。”
“珮夫人意思是,”他兩眼放光,“我與競姑娘并非全無可能?”
自然無可能。阮雪音無奈。但此刻卻不能這么說。她要與紀家建立起長線關聯,步步為營撈紀桓二十一年前的底——
紀晚苓的封亭關之愿是一條路,今日看來,紀齊的競庭歌之念是另一條路。
一兒一女,雙線并行,總有豁口可循。
她心中對紀齊一聲抱歉,緩聲道:“世事無絕對。她兩年后、五年后在哪里,又會否改變今日想法與決定,我也說不好。”
此為實話。盡管變數發生的可能性極小。
“所以事在人為。”紀齊點頭,滿臉雄心,“她剛說得對,我當早入仕途成就功名,方對得起此番愿景。”她,顯然指淳風。
“據我所知,小紀大人十六歲便入朝為官,公子今年十八了吧,倒一直不急。可是相國大人也不催?”
“嗨,”他撓頭,“說來慚愧,我念書不如兄長,主要是沒興趣,從小也不在經邦論道上用功。倒是上房揭瓦頗具天分,四五歲開始習馬,更加一發不可收拾。偏我們家百年書香無劍氣,父親對我這種路子無甚經驗,也就由我去了。”
紀桓無經驗,家族無傳承,但以紀氏的實力,要悉心栽培一名武狀元自是不成問題。這般“放養”,分明是對這個兒子沒有期許啊。
無期許,不出色,也就不易入局。
又為何不讓他入局呢?
不能,還是不愿?
“看來相國大人并無意思讓公子入仕。”阮雪音微一笑,淡淡點頭,“小紀大人出色,年紀輕輕已經身居高位;瑜夫人如今亦在宮中,居四夫人之首。公子便閑云野鶴,自在一世,也很好。”
“說起來這個,”紀齊面露深沉,但也是少年意態的為賦新詞強說愁,“我原本也沒想清楚。一時有些志氣一時又覺得無所謂。不過現下有了目標,”他眼中再現神采,“是時候努上一把了。”
十八歲高門無憂少年的目標。
一個姑娘。
合情合理。她暗道。只是在就要風起的這一朝青川,多少顯得可愛過頭,以至于孩子氣。
“珮夫人,”他滿心滿意他的目標,仿佛一旦努上這把便能理所當然實現,“競姑娘喜歡什么樣的男子?身形、樣貌、性格,”他再赧然,“如果她覺得蔚君陛下還不錯,其實我們也算一掛的。”
阮雪音眨了眨眼。
她不知道慕容峋是哪掛的,根本沒見過。但紀齊這一掛——
怕不是那丫頭的掛吧?
“這個,”她頗為難,“我也不太清楚。幫你問問?”
完全是下意識一句場面話。卻正中對方下懷。
“如此甚好。”紀齊笑逐顏開,“那便多有勞珮夫人了。”
阮雪音哭笑不得,暗忖這就有了下一次往來的由頭,所謂長線聯系建立得未免太容易了些,根本還沒使勁啊。
“說起來,”她再道,“蔚君陛下就要迎娶中宮了。”
少年也眨眼,沉默片刻低聲道:“這也是紀齊想問夫人的,沒好意思開口。”四下無人,淳風剛跑完不知第幾圈正從面前疾馳而過,照夜玉獅子雪白的鬃毛就像濁世中半道清風,
“崟國八公主即將嫁入蔚宮,競姑娘作何反應?也是有趣,”他再眨眼,“競姑娘是夫人唯一的師妹,八公主是夫人唯一的妹妹,”
他沒往下說,不知是有所顧忌還是不愿作某種判斷。
而阮雪音于頃刻間了然。
此一番局面,無論事態如何發展,慕容峋都須叫自己一聲“姐姐”,或者“師姐”。總歸跑不掉這層“妹夫”又或“師妹夫”的身份。
確實有趣。彼時在挽瀾殿暖閣看那封信時她就想到了。
只是那時候尚無定論。
“此事今早才昭告天下,我也剛聽說,沒來得及問。”此亦為實話。
“今早告天下,蒼梧那邊想必已商議了有些日子,紀齊總以為,競姑娘若有心事,是會同夫人你說的。”
不會。她不對任何人說。就像自己不對任何人說。
便想起不久前那個星子如墜的冬夜他揉在她鬢間的話。
“此事公子不提,我也會問。”她斂下心緒,語聲變淡。
其實一個月前在明光臺上已經當面問過了。
那個回答。她默默想。此番再問,怕也差不多,那丫頭說不定連信都懶得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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