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與君長夜語(1/3)
亥時,兩人邁入挽瀾殿大門。
該是走了至少半個時辰。她想。且走得很快,全程未歇。好在她也是能走的人。
而他心情糟糕。
她確定他心情糟糕,卻不知是為了哪一項。
聲東擊西裝模作樣?這么些年了,哪怕不喜歡怕也早就習(xí)慣。
利用了淳風(fēng)的性子和傷心?用與不用,淳風(fēng)都是這個性子,都在傷心,用便用了。她嘆氣。且他不是一早準備好了用淳風(fēng)么?才讓自己昨晚去靈華殿做說客。
所以是,雖然定了心下了手,仍覺抱歉?
或許有一點。
但當是還有別的事。
他一路沉郁,沉郁如深秋夜的長風(fēng)呼藍湖的暗涌。她極少見他這樣。哪怕冷宮審阿姌那日夜里從清晏亭將他撿回折雪殿,為著是否利用真心之題,他也是苦惱大過沉郁。
而此刻沉郁中,分明帶了些恨,憤,與狠。
讓她想起那個繁盛秋光午后挽瀾正殿的氣氛。他、顧淳月與自己三人圍坐,聊了大花香水蘭。
是這個?
淳風(fēng)今日之恨,也是這個?單是阿姌被逐離宮,不會作如此反應(yīng)。而她說了為父抵命。
如果是。大花香水蘭,究竟殺了誰?
“上官姌,還活著嗎?”
御書房,烏木案,顧星朗攤開一張潔凈宣紙,提筆,發(fā)現(xiàn)無墨可用。
“你會研墨嗎?”他不答她問,自己問出一句全不相關(guān)的。
阮雪音一怔:“不會。”
顧星朗挑眉:“你們在蓬溪山不寫字?”
就這么三個人,總不至于惢姬大人研墨?
“她研。”阮雪音一臉坦蕩蕩,“競庭歌。”
書架人家整理,東西人家收拾,墨也是人家磨?
“那你干什么?”
“體力活兒都我干。”
顧星朗目瞪口呆:“什么?”
“她五歲上山前,收養(yǎng)她的那家人待她不好,劈柴、打水、洗衣服、搬東西通通讓她干。她說她此生都不想再干這些事情。恰好我不喜歡做太細碎的事,收拾整理縫紉磨墨之類的,還是那些直接出力氣的活兒痛快。所以我們分工明確。”
“你是說,你負責(zé)劈柴打水,洗衣服搬東西?”
“嗯。”
顧星朗一臉不相信,下意識去看那雙雪白瑩潤的手,不自覺回憶一瞬昨日握在掌心的觸感,吞咽一口,“你可不像做這些事的人。”
阮雪音正欲反駁,抬眼見他盯著自己手看,有些反應(yīng)過來,“老師怕我們平日里做事傷了手,制下許多潤澤肌膚的香膏,讓我們有空便涂抹,看書上課時都抹。”她伸展十指低頭看一眼,覺得還行,
“競庭歌還洗碗碟呢。她的手也很好。其實真要計算,也沒多少事,不至于就傷了手。”
“惢姬大人倒很在意經(jīng)營你們的容貌外在。”他心下微動,頭緒不清,“飯呢?誰做?”
“卻是老師。”阮雪音答,似乎想不通,表情有些——
可愛。顧星朗想。
“說也奇怪,除了打理,”她一頓,想起來在冷宮與阿姌對質(zhì)時已經(jīng)暴露了蓬溪山有藥園之事,而顧星朗也知道她有一箱子瓶瓶罐罐——
于是不再改口,接上繼續(xù):“打理藥園和制藥,大部分日常事務(wù)老師都不愛干,獨獨喜歡做飯。到今年我下山前,一日三餐依然是老師準備,所以我和競庭歌都不會做飯。”
“好吃嗎?”
“怎么說呢。”她想一瞬,“有些味道不一定是好,而是習(xí)慣。因為習(xí)慣,會覺得其他味道都不如它,久而久之就變成了好。甚至可能是最好。”
顧星朗沉默片刻。
“人家叫你小雪,你卻叫人家競庭歌?”
阮雪音一愣,頗覺無語:“她很少這么叫。應(yīng)該有十五年沒這么叫過了。”
顧星朗再挑眉:“你們認識多少年?”
“十五年。”
顯然是有故事的。顧星朗暗忖。但他現(xiàn)下沒什么心思聽故事,只由衷感嘆一句:“小雪也有人叫了。”
這話像是沒說完,也很莫名其妙。阮雪音偏頭看他:“什么?”
小雪也有人叫了,那我要怎么叫你?
他干咳一聲,止了這猝不及防的心思,“沒什么。”又看一眼案上硯臺,“沒墨寫不了字,出不了題。你不試試么?”
阮雪音也去看那硯臺,“你也不會嗎?”
顧星朗重重盯她一瞬。只差一句“放肆”沒能出口,被滿腔深沉寧柔攔在了半路。
阮雪音反應(yīng)過來,有些尷尬,“要不讓滌硯大人進來磨?”
顧星朗不答,黑著臉將硯臺抓至跟前,“墨錠在書架最右從下往上第四層。”
阮雪音不敢再辯,灰溜溜至?xí)苓呎夷V,確認無誤,又抱著一匣子五個墨錠灰溜溜走回來。
“拿圭形那個,”
阮雪音打開匣蓋,低頭去看,沒有圭形,只有一個似乎用過幾次的,也許之前是圭形?
“中間飾了螭龍,上下有如意頭云紋。”聽她半晌沒動靜,顧星朗補充。
就是它了。阮雪音取出那錠墨,“放上來嗎?”她看一眼硯臺,上面不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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