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誰念昔年錦(1/2)
競庭歌?她來了霽都?還要入宮赴宴?
顧淳風呆了半晌,猶豫道:“她來做什么?”
阮雪音沒什么表情,平靜答:“加固兩國邦交吧。”
“加固邦交需要派她來?”對于整個青川來說,競庭歌其人其位都太過特殊,以至于只要是她行事,所有人都忍不住多慮。
阮雪音沒想到此番邏輯竟也蔓延到了淳風這里。
還是這姑娘經過阿姌一役,今非昔比了?
但她不愿多言,并不接話,只反問道:“那殿下以為如何?”
“上官家那邊斷了消息,讓她來一探究竟吧。”
顧淳風語意沉沉,似驟然變臉的六月天。
阮雪音心情復雜,不知該喜該憂。這些抬望眼繁花似錦的人啊,終于也要紛紛入場,有進無退了。
而自己呢?
“看來阿姌真的沒有回蒼梧。否則他們不會這般沉不住氣。”她斂了心緒,隨口一說,然后覺得不對——
在整個大陸的認知里,顧星朗是不殺細作的。就是東窗事發,上官姌也無性命之虞,蒼梧那邊急什么?急于知道顧星朗對此事的態度?還是阿姌沒回家,上官朔不放心?
可顧星朗對于細作的態度早就非常明確,互派細作也是四國間未明言的“邦交禮儀”之一,哪怕對方是相國之女——
本質上沒有區別。這么大張旗鼓的探究,實無必要。
如果是阿姌沒回家,引得上官朔懸心,還勉強說得通。
她竟然真的不回去。
阮雪音暗暗搖頭,想起顧星朗曾斷言她只要離宮必會回去見她父母一面——
你也不是這么準嘛。
思緒紛繁,她有些剎不住,被淳風突如其來的一句問拉回人間:
“嫂嫂你早先跟我說,蕨類植物是不開花的,此話可準確?”
阮雪音怔了怔,覺得這種問法頗熟悉,在哪里聽過呢?
——
大半個月前,秋光繁盛的挽瀾殿,顧星朗問她,有沒有能取人性命的蘭花。顧淳月坐在她對面,杯中茶水泛起不尋常的漣漪。
大花香水蘭。這是對應的哪件事?怎的最近人人都在問那些應該不存在而其實存在的,植物?
而為何這些植物,蓬溪山都有?
應該不存在而其實存在。遵照門規,只能按應該的答。
“準確。蕨類是不開花的。”她答。
很多年前競庭歌尚未出師,也時常糾纏這個問題。當然是背著老師私底下糾纏阮雪音。她用山河盤,不得不認識許多植物;與阮雪音輪流打理藥園,亦不得不了解些藥理特性。
但僅限于此。她不像阮雪音那般對花花草草感興趣,更不會讀什么《山海圖靈志》。她的人生沒空光風霽月。
所以蓬溪山藥園內為何有這么多珍稀植物,那些植物是不是罕見到整個大陸難尋,這類問題,她只能去煩阮雪音。
阮雪音也給不出肯定答復。歸根結底,這偌大的青川有太多地方她們沒去過,見識不夠,自然不能妄下結論。勉強能肯定個七八分的情況只有兩種:
一種,該植物在其他典籍上都沒有,只《山海圖靈志》里有。比如大花香水蘭。
另一種,該植物在其他典籍上都沒有,《山海圖靈志》里也沒有。比如開花的蕨草。聞綺蕨。
聞綺蕨,荻桐,顏衣榧,落錦天南星。這四味不見于她讀過的所有植物典籍。
奇之又奇。
所以老師說世間無人識得四姝斬,她從不懷疑。她和競庭歌甚至都認定,這四種植物是老師培育出來的。
直到她來了祁宮。
而時移世異,這些問題在競庭歌那里,早已經淺淡如隔世。
誠如她自己所言,梨樹下拜師之后的每一日,都是在回報那一日;而蓬溪山十年中的每一天,都是在備戰她入蒼梧那一天。
十年苦學,三千個日夜,不過為著這場出師大捷,一戰功成。
至于那些植物究竟如何,老師藏了瞞了什么又或者根本不存在任何隱秘——
她不再關心,以至于漸漸忘卻。
只有十六年前那段故夢是清晰的,在蓬溪山生活的某些片段是清晰的——
比如夜半驚醒看到的微弱燭光和一丈外阮雪音側臥的后背。比如老師幾無笑意的臉和永遠凝沉冰涼的嗓音。比如黃昏時分她在山崖邊就著那本近乎殘破的《廣陵止息》撥弦練琴,整整十年——
老師說水準可敵國手。
后來慕容峋也這么說。
昨夜她又夢見了。蓬溪山最高的崖邊有一塊光滑如鏡的黑石,她多年來盤坐其上撫琴。似乎是個秋天,阮雪音也在,倚在近旁那棵高聳入云的黑松下面,支著手托著腮,膝間散一卷書。
人煙寒橘柚,秋色老梧桐。
她輕聲念。
競庭歌聞之蹙眉,心道蓬溪山滿坡滿壁的竹,要么就是黑松,哪來的梧桐。
原來是這里的梧桐。
次日,巳時,蔚國使臣競庭歌再入宮,自鳴鸞殿西側步道往御花園去。梧桐步道盡頭,祁國珮夫人阮雪音已經等候多時。
原來是這里的梧桐。她走近,漸漸看清那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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