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玉碎瓦全(二)(1/2)
已知事實開始在腦中串聯。此前她滿腦子都是上官妧的疑點,完全沒留意過阿姌;如今細想,每個上官妧有疑點的地方,背景里都影影綽綽站著個阿姌。
卻不知顧星朗是從何時開始懷疑她的?
而適才他問她,為何暴露身份,她不直接回答,卻言及自己身世,嘲諷顧星朗仍不清楚她究竟是誰。
難道知道了她是誰,便能知道她為何倒戈?這是什么道理?
還有那句關于不利用情意的話,她如此瞧不上乃至于憤恨,難道她自己正是被利用了,情意?
父母辭世,十一歲入宮,與外界幾無瓜葛,能有怎樣的機會,生出怎樣的情意,足以被這樣利用?又是怎樣的情意不再,讓一個人將磨了十年的劍,說棄就棄?
等等。沒有接觸就不會產生情意,整整十年,她接觸最多的不過就是淳風,還有數千里外蒼梧城內的某個地方——
收信的那個人。
可能在蔚宮,可能不在。
今年初上官妧入了宮,那個地方,會是蔚國相國府嗎?
等等,剛顧星朗說了,養父母?
她有些混亂,腦中驟然生出好幾種可能,在那些可能交錯重疊得一團模糊之后,仍清晰留下的只有阿姌的臉。見面次數太少,那模樣并不真的清晰,但有一些無意識留存在心里的印象,開始一浪強過一浪如漲潮般漫上來。
似乎受著某種指引,她不自覺抬步,很快穿過回廊,走到了前廳。
回廊通向前廳的那扇偏門在廳北西角。顧星朗坐在前廳主座,背對偏門,所以率先看到阮雪音的,是跪在地上的阿姌。
顧星朗在同一時間看到了阿姌面上異樣,循對方視線回頭,變了臉色。
那宮人明確說過,她只能站在回廊聽,絕不可現身,所以阮雪音明白他此刻惱怒。
但她顧不了這么多。她在蓬溪山長大,規矩感其實很弱,過去能謹守各種宮規禮儀,不過因為無事發生。此刻她想到了某些可能,對某件事生出了疑問甚至強烈預判,那么按照蓬溪山的規矩,解謎最要緊。
所以她福一福身,神情肅然:
“臣妾逾矩,甘愿領罰。但臣妾實在——”
她想說實在忍不住,又覺得會更顯唐突,一時竟沒找到合適措辭。
卻聽阿姌道:“君上對珮夫人果然寵愛有加,連這種場面,都放她進來旁聽。”她揚一揚臉,看著顧星朗有些輕蔑,“你還真不擔心,她或許,就是第二個我。只是時間未到,馬腳未露罷了。”
“她跟你不一樣。”顧星朗不以為意,閑閑開口,“你在暗,她在明。且她是朕的身邊人,發現她,比發現你容易。”
阿姌聞言挑眉,有些不解看向阮雪音:“我真是好奇,你到底是哪邊的?若當真兩不相幫,你來霽都做什么?”
“看來瑾夫人什么都對你說,連我兩不相幫,你都知道。”
“哧,”她嘴角上揚,再露嘲諷,“弄清楚你的立場,本就是我們的功課之一。四姝斬那次你不就該猜到了?”
阮雪音見她真有些隨心所欲、一切皆可言的意思,暗忖機不可失,抓緊問道:“你對君上出了手,還敢心安理得繼續留在祁宮,且就在淳風殿下身邊,如此心性膽識,世所罕見。我只是不明白,你既出手,為何不下殺手?難道那時候起,你就打算暴露身份?”
真的很莫名其妙。這也是顧星朗的疑問。包括這一次,她既然已經準備砸場子,直接找他攤牌便可,偏要弄出這么大動靜:
設局害晚苓,留下線索,再等他查出來。
“哈哈!”
這是她今日不知第幾次笑。早先阮雪音在后面,只能根據聲音判斷對方情緒,此刻真正看到她表情才確定,那是發自內心的開懷。
“你們這些所謂聰明人,也不過如此。能把你們耍得團團轉,我也算不辱家門。”她斂了笑意,語氣再次深沉,“這幾件事,本來就不是由我完成的。我不過起了手,結果都由你們定。跟我有什么關系。”
她適才說過,紀晚苓遇險,最終動手的人是上官妧。而后者可以選擇不動手。
同樣,顧星朗中四姝斬,出手相救的是阮雪音,她也可以選擇不救。
“你的意思是,君上的性命,瑜夫人的清白,你都不是一定要取。只是造了個機會,坐著看戲,無論什么結果,你都照單全收?”
當然就是這個意思,所以還是顧星朗一開始問的那三個字:為什么。
但他此刻并不開口。因為顯然,同為女子,阮雪音更適合提問。
“四姝斬那次,無論什么結果,都是好結果。你出手,我能確認兩件事:第一,你精通藥理,甚至識得四姝斬這樣的奇藥;第二,你暫時不在祁國的對立面,至少跟崟君沒有完全統一戰線。你若不出手,”她看向顧星朗,表情詭異,“那么抱歉了,君上,您命該如此。要怪,就怪您自己還不夠小心。成功毒殺祁君顧星朗,我也算青川當世第一人了。”
顧星朗面色淡淡,仍不開口。阮雪音轉頭看一眼,意識到這人把包袱整個扔給了自己,很是無語。
但她實在喜歡干這種事,懶待計較,看向阿姌繼續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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