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千絲萬縷(1/2)
但無論云璽或滌硯,都是一等一的宮人,還是久經(jīng)考驗的御前老人。他們的本事,不僅包括察言觀色,也包括另一項宮廷絕技,叫做看破不說破。
阮雪音醒來的時候,云璽就啟用了這項絕技。她一如往常,只作無事發(fā)生,用毛巾為主子細(xì)細(xì)擦了臉,又服侍她浣手,方柔聲道:
“夫人先前睡著,突然低燒起來,發(fā)了一身虛汗,此刻可是黏膩得難受?也只能先忍忍,有傷口在背上,最近都不能沐浴,晚些奴婢幫您擦一擦。醫(yī)女大人說,這低燒是傷口未愈又兼憂思煩心所致,讓您一定放寬心,安靜休養(yǎng)。”
阮雪音不知道自己睡夢中說了一堆根本未曾想過的,來自潛意識的胡話,因此聽她說什么憂思煩心,并不在意。但她是不慣被人近身伺候的,喂藥喂飯已經(jīng)相當(dāng)可以了,至于擦身——
遂輕輕搖頭道:
“沒有那么難受。不用擦。現(xiàn)在什么時辰了?”
“未時快過半。粥剛送進(jìn)來,還溫著,夫人現(xiàn)在用些嗎?”
確實有些餓,也很口渴。于是點頭,讓云璽服侍著吃了喝了,方想起早晨他說午膳前會回來。
并不是盼著他回來。只是事情始末她還一遍都沒講過,時間長了,怕丟掉細(xì)節(jié),想要快些說出來。
于是問道:“他人呢?”
云璽自然不可能說顧星朗聽了幾句夢話興高采烈跑出去查案了,只忍住笑正色道:
“據(jù)說那幾名兵士找到了。君上去了楚天閣問話,剛走不久。”
找到了?
而不是,抓到了?
未時。楚天閣。
總共十名禁軍兵士,身著玄青色戎裝,此刻整齊劃一橫排了一溜跪伏在地。即使這種情形下,他們的排列狀態(tài)仍是讓閣內(nèi)宮人乍舌:
近乎極致的齊整,肉眼看去每個人之間的距離竟完全相等。
顧星朗坐在龍椅上轉(zhuǎn)杯子,廳內(nèi)無聲,直到沈疾沉沉開口:
“既無人證,亦無物證,實在要用刑,也是無可厚非。”
便聽得地上一眾兵士齊聲道:
“屬下等問心無愧,不懼刑罰。但憑君上發(fā)落!”
顧星朗停了杯子,看向那一排十個人頭,墨黑的地面明亮如鏡,映出十道巋然剪影。他微微瞇眼,片刻后緩聲道:
“押回刑部大牢。聽候發(fā)落。無旨,不得用刑。”
沈疾低著頭,不動聲色松下半口氣,回身看著地上眾人道:
“還不謝恩。”
一眾兵士似是沒從顧星朗的話里緩過神來,怔愣半晌,方聲如洪鐘感激涕零道:
“屬下等,謝主隆恩!”
聲勢浩蕩叩拜一番,一行十人被押解而出。沈疾至閣外囑咐完畢,回到廳內(nèi)中央,跪下就是一個響頭:
“君上寬仁,乃大祁之幸,微臣再替將士們謝過!”
“起來。”顧星朗抬手示意,不緊不慢道:“他們都是你素日放心的人,你的眼光,朕有數(shù)。且張玄幾一個個親自看過,他們確實被藥物所控,昏睡時間超過了十二個時辰。身體癥狀,總造不得假。”
但他其實不確定。四姝斬之后,他對青川當(dāng)代醫(yī)學(xué)藥理的設(shè)限又抬高了一些。
“可瑜夫人和蘅兒都一口咬定,就是他們其中六人。這——”
事以至此,局面并不算復(fù)雜,如果他決定相信那十名禁軍無辜,便只有一種可能:
那六人是另外六個人。以某種方法改變了相貌。
易容。
他從來沒有真的見識過易容術(shù),更不確定當(dāng)世是否真存在高明到乍看分辨不出的易容之法。
至少太醫(yī)局,從張玄幾往下,無人能給出明確說法。
最大的問題是,從昨日傍晚到此時,已經(jīng)過去十個時辰有余,以整個夕嶺為范圍的搜捕還在繼續(xù),到目前為止,沒有發(fā)現(xiàn)可疑之人。
搜捕在事發(fā)后不久便開始了,他們不可能在那之前離開夕嶺,除非有飛天遁地之能。
當(dāng)然,也可能是利用了時間差不斷避開禁軍搜捕,但這種可能性太小——
躲得開一撥,還有下一撥,下下?lián)堋H绻麄円还仓挥辛耍贌o內(nèi)應(yīng),那么禁軍數(shù)量占了壓倒性優(yōu)勢。他們沒可能一再避開。
更大的可能,反而是藏身在一處。那么需要他們對夕嶺極為熟悉,熟悉過禁軍。
六個人,不是小目標(biāo)。除非他們兵分六路,各自行動。
白玉杯已經(jīng)在手里轉(zhuǎn)了十轉(zhuǎn),他放下,抬眼向滌硯:
“去中御府拿此來夕嶺的人員名單。還有原本就在夕嶺的人的名單。全部。一個一個核對。秘密進(jìn)行。”
“中御府?”滌硯瞪眼,看一眼沈疾,“君上,不是禁軍嗎?而且,全部,那可是,上千號人。”
“你需要朕再重復(fù)一遍?”
“不不。是,微臣這就去辦。”
“全部的意思,你可聽懂了?”
滌硯剛要拔腿,聞言又是一凜:“是。微臣明白。”
“那十個人的命,”他轉(zhuǎn)而向沈疾,“護(hù)好了。”
御駕回到秋水長天之時,阮雪音正靠著一堆軟墊在床榻上寫寫畫畫。因為傷口處不能碰,她只靠了腰,好在身體微微前傾,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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