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鳳凰泣露(1/2)
驟然升起的直覺極糟,但她來不及細想。紀晚苓的呼吸異常急促,煙霧充斥了整個房間。她嗆咳著抽出隨身絲絹,拎起桌邊茶壺就往絹子上倒。
有水!
絲絹被完全浸濕,她將它覆在紀晚苓口鼻之上。昏睡的人呼吸微微平復。
她本打算把人背起來沖出去,如今為保她呼吸,只能橫抱了。
火勢漸猛,整座茅舍開始轟響。噼里啪啦之聲在頭頂此起彼伏,她仰頭一看,那些茅草已被燃盡,將斷的橫梁間露出大片日暮時分格外澄澈的天空。
茅草的燃燒速度比梁柱更快,那么外間屋頂很可能也已是一片火海。
她調整姿勢,便要將紀晚苓橫抱起來,忽然意識到對方衣衫不整,肩膀胸口通通露在外面,趕緊解下斗篷蓋住,復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將人抱起,拔腿便往外沖。
廳堂里噼里啪啦之聲竟與里間無異。她悶頭朝著大門狂奔,但因為氣力將盡又抱著人,實在跑不快。
終于快至門口時她后背驟然吃痛,像是有什么重物砸下來,與之相伴的還有一種難以言述的痛感,直到徹底至門外她才依稀分辨出,那是瞬間的灼燒感。
終于完全置身傍晚空曠的山坳間。
不知是與屋內濃煙對比太強烈,還是心理作用,又或者兩者皆有,她覺得空氣無比清新,那草木氣息從未如此清甜馥郁,甚至超過了蓬溪山。
然后她聽到疾馳的馬蹄聲開始在山坳間激蕩,由遠及近。而她氣力越發不濟,終于在走出茅舍不久后雙腿一軟,跪伏下去。
但她不敢松手。那蹄聲顯然來自救援隊伍,禁軍面前,以紀晚苓的身份,她不能將她放在地上。且對方衣衫不整,此刻只有披風蓋著,也不方便著地。
她低頭打量紀晚苓,周身都被披風覆蓋,看不出什么;發髻并不亂,只額邊幾小縷碎發散了出來,她伸手捋一捋,覺得完全妥當。
而她自己,全身上下只剩托著紀晚苓的手臂還在苦苦支撐。
沈疾策馬疾馳,遠遠看到的就是這幅畫面。
他右側前方還有一個人,白衣獵獵,韁繩在握,與他速度不相上下。
是顧星朗。
滌硯策馬在顧星朗右后方,比沈疾稍靠后。再往后約兩三丈處還有一座車輦,被一匹赤驥寶馬拉著,里面坐著一個人,正掀著簾子焦急張望。是云璽。
所有人都看到了這幅畫面,蒼青山坳間,那熊熊燃燒的茅舍已變作一團猙獰而巨大的火球,而火球前方幾丈開外,有人。
距離尚遠,只能勉強看出那人似跪似坐又似伏,總之不是站立狀態。她懷里像是還抱著一個人,那人仿佛仰著,長發及地,身上被一件絳紅色物事蓋著。
只聞命令不知詳情的軍士們不明所以,只跟隨主上加快了速度。
顧星朗的心迅速往下沉。太遠,他分不清誰是誰,但無論誰是誰,情況都很不好。
云璽一顆心卻到了嗓子眼,因為她認得那抹絳紅色,瞬息間她幾乎確定被橫抱著的是阮雪音,心下大急,忍不住低呼出聲:
“夫人!”
呼聲被疾馳的風吞去大半,飄至顧星朗耳邊時已變得模糊。但他能分辨出那是云璽的聲音,能分辨出那語氣中強烈的憂慟,然后他突然想起,那時候翻記事簿整理關于她的線索,滌硯曾念過,她有一件絳紅色的斗篷。
那么此時被橫抱著,似乎在昏睡,但也可能更糟的人是——
他覺得胸腔內劇烈翻滾起來。不僅胸腔,腦子也開始轟隆作響,腦海里幾乎不受控制開始如翻書般翻過秋獵五日來發生過的所有,至少是他所看到聽到的所有,試圖抓出任何一點蛛絲馬跡,來判斷誰有可能對她下手。
無論是誰,哪怕出于所謂的忠心或好意,如果她有事——
他都會殺了他,或者他們。
因為瞬間而起的惱怒和憂慮,他已經全然忘了接到稟報之初,也許會有事的那個人是紀晚苓。所以當隊伍終于接近茅舍,跪坐在地上的人已經清晰可辨,他乍看到那抹深澗水山林色有些艱難抬起望向他時,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五味雜陳。
最初那刻,他如釋重負了。
這很不對。非常不對。因為那意味著昏睡的是晚苓。
那么他就不該如釋重負。
他來不及剖析此刻心態,火焰還在升騰,茅舍已形同廢墟,而眼前景況令人懸心。
他迅疾下馬,大步流星過去,蹲下,見她即使跪坐著,整個人也有些搖搖欲墜,想伸手去攬,又怕不合適,于是只輕扶了她手臂。再看向被裹得嚴嚴實實、雙目緊闔的紀晚苓,眉頭緊蹙,眼底泛起憂色:
“怎么回事?”
不等阮雪音答,他舉目望向人群。每日秋獵,自有太醫局的人隨行,一人半天,如此輪值。這會兒正好是太醫令本人。
張玄幾得到示意,趕緊快步上前,同時一座輦轎跟上,幾名婢女手忙腳亂就去扶阮雪音臂彎里的紀晚苓。
“盡量輕些,瑜夫人受了傷,這斗篷務必得一直蓋著。”
幾名婢女聽她語氣甚嚴,君上又在旁邊,大氣不敢出,只連連應諾,極盡小心將紀晚苓“搬”上了車輦。張玄幾看向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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