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烽火歸來又經年(上)(1/2)
上官朔牽動嘴角淡淡一笑,須發在風中微顫:“小女雖近水樓臺,畢竟是世家女兒,若論琴棋書畫還算有些造詣,但要她如競先生這般參與朝堂爭斗,老夫自問,沒有惢姬大人培養學生的本事。”
競庭歌也嫣然展顏,轉身恭然向上官朔,“即便如此,大人還是對令千金委以重任,前幾個月自霽都傳回的書信,庭歌都從君上那里看過了。令人不解的是,以顧星朗的審慎,怎會讓書信返回蒼梧?難道他故意的?可那些內容,白紙黑字寫著祁宮內各種動靜,雖沒有特別要緊的,畢竟是宮闈之事。向外傳遞,尤其向他國傳遞,一旦被發現,是重罪。”
她頓一頓,見對方仍是滿臉清遠蕭疏,繼續道:“難不成,傳遞書信另有途徑,并不經瑾夫人之手?大人在祁宮,還有人?”
“先生想知道的太多了。你既不擅謀此局,老夫只好發揮余熱,替君上排上一排。雖然費些周折,到底對得起我犧牲女兒前程的苦心。”
言及此,他眼中炯炯之意黯了些,挺拔的身姿也似有些佝僂。
競庭歌一怔,旋即笑道:“大人不必傷神。以祁國今時今日在青川的地位,令千金位列四夫人之一,自是金尊玉貴。且聽說祁君陛下待幾位夫人都甚好,瑾夫人的前程,又哪里是犧牲呢。”
上官朔眸色驟然鋒利,穿過山風直刺過來,面色卻依然疏淡渺遠:“先生身為女子,同理心卻不夠。你明知道,快則十年,慢則二十年,青川必定生亂,公主貴女遠嫁,又怎會不是犧牲。”他舉目向南方,自然望不見霽都,神色卻愈加復雜:“若先生愿意使勁,老夫也無須太為難小女,她為國遠走,已是不易。”
競庭歌聞言挑眉:“庭歌入蒼梧五年,自問對蔚國盡心盡力,大人何出此言?”
“先生的師姐也在祁宮,位次甚至在小女之上,這么一把利刃,半個青川都對其寄予厚望,她卻偏偏不出手。我們這些外人不懂個中關節,先生也使不上勁嗎?”
競庭歌恍然:“大人是說這個。我早與君上說過,她去祁宮另有緣故,不涉時局,只關師門。這一項,我記得八月下旬那封信里,瑾夫人也提過。”
“即便如此,先生與珮夫人是自幼相伴的情分,也要不來一星半點的幫助?”
“她是她,我是我。來蒼梧是我的選擇,而幫哪國不幫哪國,又或根本不參與這場天下逐鹿,是她的選擇。大人指望蓬溪山的人都為蔚國使勁,是否貪心了些?”
最后幾個字傳至耳邊已有些模糊,因為風聲忽起,仿佛紛亂實則踏著節奏的馬蹄聲自遠而近,其間人聲與袋中弓箭相撞之聲時有時無,在原本寂靜的山間劃出陣陣回音。
一馬當先的自然是慕容峋。他一身玄色獵裝,英姿颯颯,右手握彎弓,左手引韁繩,自繁盛秋意中疾馳而來,整個人都烈烈發著光。
“今日是秋獵的倒數第二日,想必君上興致也大不如前。先生畫了七八天的畫,得空,還是問問夙緬谷的事。時機遠未成熟,君上最近,怕是去得太勤了。”
競庭歌聞言微凜,正色道:“有勞相國大人提醒。聽聞大人此次攜了家眷同來,夙緬谷的問題我會好生同君上說,最后一日,大人放心陪伴家人便可。”
自八月下靜水塢事件之后,競庭歌沒有見過慕容峋。
她大半個月不上沉香臺,不過就是變相避見。她不去,慕容峋也不靠近靜水塢,有時散步眼看要到宛空湖,便會調頭轉方向。
他自知是理虧一方,也因此付出了惹惱對方的代價,但他并不后悔——
至少表明了態度,進了一步,總比一直被動等待要強。
“打聽到了嗎?明日幾時動身回去?”
日落時分,晚膳畢,競庭歌看著金色氤氳中層巒起伏的彩色山林,心里逐句醞釀晚些見慕容峋的措辭。
繡巒在整理案上畫具,輕聲答:“問過了,說是未時動身,這樣最晚酉時便能入宮門,不耽誤晚膳。”
競庭歌點頭。那么所謂的明日最后一天,其實是沒有狩獵安排的,今晚可以聊。
“但明日有午宴,午時一到便開始,未時前會結束。”
這倒無妨。她看著落日光線變幻,估摸時間差不多,準備招呼繡巒陪她去凌林苑,卻聽得奉漪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霍啟大人身邊的連動剛來了,說君上有旨,請先生于戌時上山。彼時會有人從山上下來,在離咱們最近那條步道的入口迎候。”
既是在像山圍場,其實所有人本就住在山間。只是以凌林苑為中心的建筑群落都在山腰草甸區域,所謂上山,不過就是上城墻烽火臺。
競庭歌心頭一跳,眉頭微蹙道:“今天什么日子了?”
奉漪不明所以:“初三。”
競庭歌挑眉:“十月初三?已經十月了?”
奉漪與繡巒面面相覷:“是。今年秋獵雖比往年早,出發時到底已經九月下旬,這都來了快十日了。”
競庭歌略一思忖,驟然驚怒。這個慕容峋,一年不夠,今年又來。簡直胡作非為!
想到此時山上恐怕已經開始折騰,她忍無可忍,轉身向兩人道:“現在就出發。奉漪隨我去,繡巒留在園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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