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東窗事起(二)(1/2)
今日在挽瀾殿時的忐忑再次升起來,以至于淳風連喚了數聲才將她喚醒。她有些茫然,略整理了思緒,方緩緩答:
“你說的這種情況,也有,且也常見。但要相處要了解,總需要時間,更需要兩個人在一處。那人悄無聲息走了,看來與你并沒有這層默契。且一個賣藥材的,就算世代做此買賣,算半個望族,與你,也不匹配。君上不可能讓你下嫁?!?
意外地,淳風沒有對匹配不匹配的話發表意見,只喃喃道:“是呢,留下這么兩句話,便是送我再名貴的參,也難作他想了?!?
說著從袖間拿出那方明黃錦帕,淳月接過來一看,先是蹙眉,然后冷了臉:
“行了,人家話說到這個份上,你還傷心什么?堂堂大祁公主,有的是王公貴族盼著迎娶,為一個不懂得你好處的陌生男子痛哭流涕,傳出去豈不笑話?”一壁說著,眉頭蹙得更深:“也沒有名字落款,哪里像大戶人家公子的禮數。你剛說他叫什么來著?”
淳風適才并沒有提應仲的名字,一次也沒有。因此淳月這句問,完全是詐取之法,假裝已知,攻其不備——顧星朗的初級套路。
“應仲。答應的應,伯仲的仲?!?
顧淳月默默記下,禁不住又要蹙眉。她是嫡出的長公主,自幼受定惠皇后悉心教導栽培,對霽都乃至整個祁國這一代的名門公子都心中有數。姓應,首先就不是第一梯隊的家族。
不是第一梯隊,自然就不在淳風未來夫家的考慮范圍內。
她繼續往下想,第二梯隊也沒有姓應的。
那么到此為止,無需再往下想。不論他是誰,淳風都不可能嫁。
然后她想到,顧星朗說那人可能不是祁國人,有些恍然,看向淳風再要問,卻見對方瞪眼盯著自己:
“長姐,我先前跟你說過應仲這個名字嗎?”
淳月一怔,咳嗽道:“說了啊。你講第二次在泉街上見到他那段說的。”
她是猜的。因為顧淳風明確說了第一次見面時她忘了問名字。
淳風不意她竟答得對,自己確實是第二次問出的名字,一時有些糊涂,心想自己已經不謹慎到了如此地步?這樣下去,以后還守得住什么秘密?
顧淳月卻已經完成了全部信息收集,不再糾結此項,準備進入下一環節,遂揚聲道:
“阿姌在外面嗎?”
話音落,便見阿姌恭謹出現在門口,快步進來,躬身道:
“奴婢在?!?
“跪下?!?
眾所周知,淳月長公主鮮少動怒,此時她語氣還算平緩,音色仍舊溫柔,但這兩個字極不客氣,唬得阿姌膝蓋一軟便跪了下去。
“長公主殿下恕罪。阿姌不知,犯了什么錯失?”
“你自淳風殿下十一歲便侍奉在側,九年來形影不離,替她遮風擋雨、兌現各種愿望,堪稱各宮大婢中的翹楚?!彼粗樄蚍诘?,有些不忍,“你比殿下長兩歲,心智更成熟些,我原以為將她托付給你照料,必定穩妥。誰知道,殿下任性不知輕重,你也心中無數,竟由著她私自出宮,還每月一次!”
這番話字字清亮如珠落玉盤,尤其最后半句在正殿內蕩起回聲——
阿姌聽得冷汗涔涔,抬頭看一眼淳風,又迅速低下頭去,身子伏得更低:
“長公主殿下恕罪!奴婢知錯了!”
顧淳風一臉愕然。她適才光顧著傷心倒苦水,沒成想將每月初出宮的事就這么說了出來。阿姌是她貼身侍婢,靈華殿的大婢,淳月自然找她問罪。一時著了慌,趕緊道:
“長姐別生氣,阿姌也是奉命行事,我要做什么,她一個奴婢也攔不住。長姐知道我性子,她若事事阻撓,我哪里還容得下她?!?
淳月轉臉看向她:“你的錯,自有君上罰。你這婢子,是留不得了?!?
淳風大驚:“長姐我知錯了!我錯了我錯了!你別告訴九哥啊。阿姌她侍奉我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萬萬不能逐她出宮啊?!?
顧星磊、顧淳月、顧星朗三人受定惠皇后影響,治下向來寬厚,因此淳月此時說“留不得”,最嚴重也不過是放逐出宮,但對于淳風而言,已經是災難性打擊。
阿姌聞言亦失色,連連磕頭道:“長公主殿下息怒。奴婢知錯,奴婢真的知錯了!”
顧淳月對阿姌印象一直極好,因為她行事穩妥懂分寸,腦子也靈光,比當年母后身邊的一眾婢子都能干。此刻一主一仆皆唬得花容失色,她于心不忍,嘆一口氣道:
“你們可知,犯了何錯?”
阿姌隱隱明白顧淳月所指,更不敢接話。淳風卻無畏答道:
“自然是偷溜出宮,壞了規矩。”
淳月見阿姌匍伏不語,心想總算還有個腦子清楚的,遂望向淳風道:“我問你,你每月出宮,都是怎么出的?自然沒有圣旨。難道回回去挽瀾殿要令牌?君上不可能每次都答應。喬裝混出去?次次都能成功?”
顧淳風這才恍然如遭雷擊,還想遮掩,支支吾吾道:“我們,我們找好了每月初會出宮的小廝,跟著他出去,自然,自然要喬裝改扮,還,還有,”
她是個不會臨場編故事的,除非提前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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