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天外來客(下)(1/2)
“君上愛民如子,能動腦決不動手,能用計決不見血,這不是阮仲一人判斷,而是來自整個大陸的看法。至于阮佋,他或許有所準備,然一旦崟國易主,所有準備都是徒勞。這樣的結果,是君上最愿意看到的吧。而阮仲愿意立下誓言,有生之年,決不發(fā)動或挑唆戰(zhàn)爭。”
杯中茶水已盡,顧星朗開始轉杯子。
“誓言這種東西,只能輔助表心,作不得實數(shù)。”
“這也是我要同君上說的第二個理由。足以讓君上考慮幫我的,更實際的理由。”他停頓,將語氣神色調(diào)整至最鄭重狀態(tài):
“他日阮仲登上君位,愿送崟東五城與大祁。不為割地本身,只為表心。”
場間再震。便是顧星朗都疑惑,一個要逼宮要治國的人,這是什么路數(shù)?
“崟東五城,崟國六分之一的國土。確實很誘人。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阮仲無意爭天下。只愿保崟國安寧。若割讓城池能得君上信任,在所不惜。”
“你為這個君位,當真是開出了天價。所以還是要回到第一個問題,你為何一定要為君?僅僅因為阮佋能力不足,且非你生父?”
阮仲沉默。
顧星朗的好奇心卻蒸騰起來,“你適才說了阮佋一通不是,似乎為國。但朕冷眼瞧著,這個,也不像根本緣由,更像一套拿得出手的說辭。”
他思緒再轉,“若是出于個人野心,一個愿用城池表達拒戰(zhàn)決心的人,”他嗤笑一聲,“朕都無法確定他是否真做好了為君的準備。”
“君上所言很對。阮仲自問,不是野心勃勃之人。”
滌硯和沈疾已經(jīng)越聽越糊涂。顧星朗耐著性子,沉下思緒,緩聲道:
“你要朕支持你,那么朕要真實理由,最重要那一個。”
阮仲繼續(xù)沉默。
半晌,他正色看向顧星朗,陰沉的臉上竟似有幾分暖意:“都說君上博覽天下書,透悉世間理,如果我說,我是為了一個人,君上可信?”
“世間諸事,說到底都是為人,不是為自己,便是為他人,朕自然信。”
“阮仲,也算是為自己,但追根究底,是為另一個人。”
顧星朗眉心微動。
“舉傾城之力,為傾城之人。自古男人要成大事,不為責任,不為個人野心,不為血海深仇,亦不為家國天下,那便只能是為了,”他看向他,目光如星,“女人。”
阮仲陰沉的臉上疊起光影:“君上果然,不負盛名。”
顧星朗一笑:“不知為什么,今日你說了這么多,到此刻,朕才覺得有些可信。”
“因為我給出的終極原因是女人?”
“因為你說這幾句話時的表情。”
阮仲凜然。洞悉人心,絕對算眾多本事中非常高明的一種,更何況對方速度之快,幾乎是瞬時反應。
他不知道的是,顧星朗之所以快,不僅因為天分腦力,也因為最近在面臨同樣的問題:女人。
真是糟糕。他不是沒為女人煩惱過。從前他自以為傾心晚苓,但晚苓成了三哥的未婚妻;三哥意外離世,晚苓又開始疑他,甚至為了追查真相入宮,和他冷戰(zhàn)了整整一年。
他確實為此煩惱,也為了無法自證清白而氣悶,但所有這些,都沒有影響到他的日常生活,甚至絲毫未打亂他的人生節(jié)奏。
但這次真的很糟糕。哪怕勉強維持狀態(tài),亦覺得費力。適才阮仲提過兩次她的名字,他自己不得已也說了一次,總共就三次,每次他都沒忍住心下一動。
只是名字而已。
荒唐。
場間再次陷入寂靜,顧星朗走了神,阮仲似乎也有些游離。滌硯和沈疾面面相覷,時辰已到,不知該不該提醒君上回宮。
先醒過來的是顧星朗。
“沖冠一怒為紅顏這種事,從前只在書里和難辨真假的傳奇故事里看過聽過。當真聽人這么說出來,倒是新鮮。”
阮仲一愣,表情變得有些難以言述,似乎尷尬。想來這件事,他沒怎么與人說過,更不習慣談論。尷尬出現(xiàn)在他那張陰沉硬朗的臉上,倒顯得這個人多了幾分溫度。
“其實沒有那么傳奇。只不過,”他頓住,似乎在考慮要不要說,半晌道:“我自幼不得父君喜歡,更遑論重視,母親早逝,我一直在雛英殿由乳娘照料。君上自然知道,被父君厭棄的皇子,在皇宮中處境有多艱難。有時候我甚至覺得,自己還不如一個下人。他們至少,有同伴,有差事,甚至有心愿、有目標。”
他目光變得邈遠,似乎陷入往事。
“君上或許不信,八歲以前,我沒怎么念過書。阮佋,并不為我安排老師,亦從不過問功課。像君上這般,自四歲起便由紀桓大人親自授課的福氣,阮仲此生是想都不能想的。獨在深宮,孤立無援,亦看不見前路,我那時候,說心如死灰也不為過。”
“后來出現(xiàn)一位姑娘,讓你決定無論如何,要改變現(xiàn)狀。”
阮仲看向顧星朗,神情變得復雜:“不錯。八歲那年,有一個人告訴我,沒有人愛惜你,你便更要愛惜自己。有一天你變得極好,最最好,哪怕依然無人愛你惜你,至少有人欣賞敬重你。人貴自知,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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