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時機(1/2)
滌硯猶是不平:“可她根本不黑,臉上也沒有疤,都是偽造的,將咱們,”他一頓,“將君上騙得團團轉,這還不叫欺君?”
顧星朗看他一眼,心想我什么時候被騙得團團轉了,要不是她扯上了晚苓,誰會去查這種無關緊要的真相?
容貌而已。
他生于長于大祁皇室,見過萬千美人,如今這大陸上最美的也基本在祁宮。他自己亦生得好看,據說是非常好看,自出生以來他便一直在聽這種話。所以容貌,是他最懶得在意的事情之一。
想起晚苓,一顆心沉下來,有些酸澀,有些欣慰。他擺手,決定終結此題:
“她若用什么江湖奇術改了容貌,便確乎是欺君。只是膚色問題,疤痕也算平常物,她若說是個人喜好,就喜歡黑膚色、有疤痕,故意拾掇成這樣,你還能阻止她自成風格?這算什么欺君?”這般說著,復向云璽:
“你既同珮夫人相處得好,便繼續伺候著,日后有事朕會召你,無事便不用過來回話了。當然,若有不尋常,還是要即時來報。”
這道旨意甚合云璽心意,她欣然叩拜領命,旋即想起一事:
“自景弘元年,每年天長節奴婢都在,今年無法在君上身邊侍奉了,便提前祝君上圣體康泰,壽與天齊。”
顧星朗淡笑,“平身吧。你向來細心得力,當初考慮送誰去折雪殿,你是不二人選。如今看來,很好。”
“你就做好本分,”滌硯補充,“永遠別忘了自己是御前親信。另外,”他看一眼顧星朗,
“天長節的規矩,各殿主子都要在夜宴上獻禮,珮夫人離群索居,看樣子心思也在別處,莫忘了提醒她備禮。”
天長節是國君的生辰日。青川四國都是這個叫法。
顧星朗的生辰在七月初五,因此雖尚在六月,從朝中各部到內廷卻已經忙得風生水起,熱鬧非凡。
過去幾年后宮空置,每年此時并無動靜。今年四夫人之位座無虛席,氣象自然大不同。
而熱鬧的中心,當屬煮雨殿和采露殿。
瑾夫人擅樂器,珍夫人善舞。自六月始,每天都能聽見絲竹管樂之聲分別從挽瀾殿東北側和西北側傳來,此起彼伏,不絕于耳。
這天下間的樂器,據說沒有上官妧不會的。聞言她最擅彈琴,奏琵琶也是國手水準,此外笛、蕭、月琴、柳琴,不一而足,皆能信手拈來。大半個月了,煮雨殿內每天傳出的樂器聲都不一樣,大家紛紛猜測,瑾夫人是在排練篩選,不知到了天長節夜宴當晚,會拿出哪項絕活。
采露殿內卻從始至終,每日每夜,都奏著同一支曲目。白國民風淳樸熱情,舉國上下從女子到男子都能歌善舞。而七公主段惜潤是這一代年輕姑娘中的翹楚,據說一舞傾城。當然便是如今采露殿的主人珍夫人。
而披霜殿一如既往的安靜。這讓阮雪音有些不安。
如顧星朗所料,折雪殿走水之后,阮雪音出門的次數更少。哪怕去月華臺,也是夜深人靜之后才出門,并且挑了一條比早先六月雪長廊更偏僻的小徑。
站在月華臺上看以御花園為中心的各殿,煮雨殿有時到極晚還有聲響,采露殿相對安靜些,但也會隱約傳出人聲,想來是段惜潤到晚間還在排舞。
只披霜殿還如三個月前一樣,大門緊閉,靜得叫人惆悵。
阮雪音不關心別人的事,尤其她尚不了解也無經驗的所謂情事。但他們倆的事不同,她為此花費了心血,甚至暴露了辛苦涂了三個月的臉。
顧星朗必須感謝她,欠下這份人情。那么紀晚苓就不能不用心準備天長節的賀禮。他們倆的關系,必須好轉。
盡管她也知道,自己這種一廂情愿的“必須”邏輯非常可笑。與其說是邏輯,不如說是愿望。但人就是這樣,某個愿望或念頭一旦太強,便會內化成非常合理的邏輯。
所以六月十八這天夜里,她終于沒忍住發問:
“珍夫人和瑾夫人都各有所長,那瑜夫人擅長什么?”
十幾天過去,眼見阮雪音沒有任何動靜,云璽有些焦慮,正想著今夜怎么提醒她一下。她倒先關心起了別人。
“奴婢也不確定。去年天長節,后宮中只有瑜夫人一人,夜宴當晚,她送了君上一幅畫,但——”
她欲言又止,終是放低了聲量道:“君上打開后,臉色卻不太好看。”
“那畫上畫的什么?”
“奴婢不知。宴席上向來是滌硯伺候,想來只他看見了。”
或許跟戰封太子之死有關。
想象著當時場景,阮雪音有些同情顧星朗。被心上人誤解、冤枉、甚至怨恨,雖然她尚無經驗,想來也該極不好受。而且還在生辰日。縱是一國之君,青川霸主,也有求而不得、百口莫辯的苦楚啊。
不過往好處想,如果去年的畫是紀晚苓所作,那么極有可能她擅作畫,最近悄無聲息,沒準正閉門創作。
這么一想,阮雪音略寬心。想來今年的畫,不會再叫顧星朗太難受。
她抬頭望向墨藍色幕布般的天空,進入六月,天氣一直晴好,眾星各司其位,如海上明珠璀璨。
不知道競庭歌那邊查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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