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無謀(1/2)
崟國在大祁西邊,如今都城為鎖寧。鎖寧城地處崟國境內(nèi)東部,地勢相對低,城周群山環(huán)繞,終年多云霧。
錦關(guān)地處崟國中西部,在一片平原心臟,是曾經(jīng)的都城,但已是宇文一族稱霸青川時的舊事。
阮氏長盛,自青川大陸開始書寫歷史便建崟國,迄今已近三百年。白、蔚兩國與大祁一樣,也經(jīng)歷了改朝換代,只是都比顧氏早些。
很長一段時間,整個大陸都認為祁國所處的中東部,地理位置最佳。此論斷,一是基于勘輿之術(shù),二是基于既有的歷史走勢:宇文氏稱霸青川兩百年,到顧夜城滅宇文一族立祁國,這片土地盡管經(jīng)歷了腥風(fēng)血雨、改天換日,卻從未改變其青川最強之地位。
無論它姓宇文還是姓顧。
反觀阮氏,雖有能力固內(nèi),保崟國兩百余年安定,卻始終無法在國力上超越東邊鄰國;并且在過去幾百年內(nèi)幾次與宇文氏的對峙中,一再敗下陣來后,以至于有了些認命的意思。百年前顧夜城將宇文琰拉下君位,崟國出了不少力,盡管彼時雙方意圖都很明確:合力滅宇文一族,誰做青川最強,各憑本事。
但當(dāng)時的崟君終究低估了顧夜城的實力。
顯武四十七年,崟國遷都鎖寧城。
關(guān)于這件事,從朝堂到江湖有很多解釋,其中最廣為人知也最被接受的一個說法是:遷都以示臣服,因為鎖寧比錦關(guān)更接近大祁國境,且地處低洼帶,雖不至于易攻,卻受不住奇襲。
相當(dāng)于一個人將自己的背,對著另一個人。
絕對的信任。或者說絕對的臣服。
太祖顧夜城駕崩于顯武四十八年。很多人說,崟國遷都,是這位傳奇祁君晚年對崟國的最后一次防御,或者說打壓,或者說警告。
直至顧星朗登基,時隔近六十年崟國再次有了蠢蠢欲動之勢,天下人才感慨一代傳奇顧夜城,比他們以為的還要高明。
他看透了阮氏長盛的秘密,看透了這個家族的抱負之大,心氣之高。
他們永遠不可能真正甘于人下。
哪怕他們?nèi)缃袢园簿渔i寧城內(nèi)那座終年云蒸霧繞的深宮。
碧綠蔚然的竹遍植于崟國皇宮,望之如海。但最多不過叫竹林。
在距離鎖寧城五百余里的蓬溪山,那翠竹生長的陣勢才能叫海。
竹海。
有時阮雪音站在傍晚的月華臺上,看著祁宮內(nèi)那些高大的梧桐,總?cè)滩蛔∠?,霽都種植最多的居然是梧桐,那蒼梧種的又是什么樹呢?
她想到競庭歌雖尚未踏足大祁,但一定很清楚這里的山川風(fēng)貌,也清楚霽都城內(nèi)全是梧桐。其實自己對地理也很感興趣,且因為習(xí)醫(yī),對植物性征的了解甚至超過競庭歌。
可惜按老師的安排,她若想在觀星之術(shù)上登峰造極,便不可能再去深造地理。
老師所謂登峰造極,是后無來者的程度。
“沒別的了?”顧星朗擱下盛著參湯的白玉碗,閑閑問道。
“回君上,剩下的,便只有用膳與就寢,卻實在沒什么異常?!?
云璽站在挽瀾正殿中,如常稟報折雪殿主子的近況。以五日為期,這已經(jīng)是阮雪音入宮以來的第六次回話,卻全無新意。
一個多月以來,珮夫人每日在宮中各處轉(zhuǎn)悠,或者以她自己的說法:散步,以便熟悉新地方;
做了不少衣裳,都是姜黃、雀藍、桃粉等十分明艷的調(diào)調(diào);
夜夜上月華臺觀星,有時是晚膳后不久,有時是午夜,有時是半夜三更。
月華臺是阮雪音親自問顧星朗要的,洋洋灑灑寫了可說是一篇文章的四頁紙,述說自己自幼隨老師觀星,已成為日常事項,求君上恩典,賜月華臺供她使用。
便是她入宮第一夜找到的那個高臺。
除了冊封禮時的遠遠照面,顧星朗自始至終未踏入過折雪殿半步,所以這件事,算是一個月來雙方間唯一的過從。月華臺乃北御花園的一處所在,甚高,面積比尋常亭臺要小得多,于太祖年間修葺,如今已經(jīng)沒什么人上去。
自然便準(zhǔn)了。
此時滌硯和沈疾分立于殿內(nèi)兩側(cè)。沈疾一如既往寡言,滌硯沉吟片刻,輕聲道:“陰謀論地分析,散步和觀星都可理解為在做某種準(zhǔn)備,這制衣,”他看一眼顧星朗神色,
“按理說新夫人入宮,制新衣也屬平常,卻不知為何,總覺得哪里不對?!?
顧星朗一言未發(fā)。
云璽忍不住道:
“奴婢奇怪的是,夫人膚色黑,色彩明艷的衣裳只會襯得她更黑。這些裙衫原本是極美的,讓夫人一件件穿起來,奴婢卻是,越看越有些難受。”言及此,她意識到妄議主子不妥,“云璽失言?!?
“素聞珮夫人四歲入惢姬門下,便一直隨老師生活在蓬溪山,又因崟君不喜,逢年過節(jié)才回崟宮一次,例行公事。難道是身為公主卻未曾享過富貴,此番想找補回來?”
滌硯自幼隨侍顧星朗身側(cè),算是書僮,如今身為內(nèi)務(wù)總領(lǐng),君上的一應(yīng)日常也都由他安排打理。雖不是文官,也非謀士,多年下來,到底耳濡目染,此刻這番言論,卻讓顧星朗蹙起了眉:
“惢姬是什么人,她的學(xué)生,會是入宮穿金戴銀的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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