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計劃初定(1/2)
?崖上一陣沉默,只剩水聲風聲轟鳴而過,梁澄一手握住安喜平漸漸冰涼的手掌,一手豎于胸前,輕聲念起往生咒。
一念負手立在一邊,沉默不語,神色不明地注視著梁澄。
終于,梁澄收起手掌,抬頭望向一念,問道:“京中情勢如何?”
梁澄的神色十分平靜,看不出一絲悲痛,方才失魂落魄的模樣就好像是一場幻覺,一念眸色晦暗,道:“明元帝應該已經知道你被人擄走一事,眼下正派人四處搜查。”
梁澄點點頭,道:“把喜平……安葬之后,我便直接回京,入宮面圣,就說自己被人截走,之后設法逃了回來。”
一念輕輕地“嗯”了聲,雖然梁澄只字不提孟留君,這樣做一看就是為了配合他的說辭,一念的心里卻傳來一陣短促的抽痛,他蹲下身來,視線掃過梁澄的頸側,眼里一片暗沉,那里一處新鮮的傷口,已經結了痂,一看便是咬傷。
孟留君……
這三個字被一念碾碎在牙間,他將體內翻涌的爆裂真氣盡數壓下,開口道:“我不會放過孟留君的,只是現在他有用。”
“我知道。”梁澄答得飛快,太過干脆利落,反而像是在掩飾什么,他垂下眼簾,道:“師兄不必為難,大局為重。”言畢便將安喜平打橫抱起,往山林邊走去。
這處山崖風光頗為秀麗,腳下是茸茸的野草,墜著朵朵黃花,山林邊一塊背風的巖石,石邊斜出幾條野竹,竹枝清瘦,竹葉纖秀,泄出幾分自在悠閑的意趣,梁澄往竹邊走去,將安喜平靠在巖石邊。
一念默默跟在梁澄身后,見此拔出撿來,灌注真氣,盞茶之間,地面上便現出一個正好能夠容納一人大小的土坑,梁澄道了聲謝,抱起安喜平放入其中。
對方的身體漸漸被泥土覆蓋,梁澄最后看了眼安喜平死寂的面容,抓起一把泥土,灑在安喜平臉上,終于,這個兩世為他而亡的人,梁澄再也看不見了。
我一定會給你報仇的。
梁澄在心底輕聲承諾道,起身看向一念,道:“師兄,我們回去吧。”
甘州為二人牽來兩匹棕褐色的馬來,一看便是好馬,梁澄牽住韁繩飛身上馬,視線掃過默默立在人后對的酌思公子,心中若有所思。
一念也注意到酌思,于是問道:“你怎會在此處?”
酌思雙手平舉,行禮道:“回閣主,國師來莊里借用人手之時,屬下正要稟告閣主,武陽候深夜離京,還帶著一對人馬,著實可疑,之后聽聞國師要從武陽候手里救人,屬下劍法雖比不過蒼水劍,不過勝在知己知彼,便毛遂自薦一道救人。”
“想來武陽候昨夜出京,定與國師救人之事相干。”酌思最后輕聲道。
一念腦中閃過一幕幕畫面,流云飛月對他說的話,梁澄脖側的咬痕,扮作沖明的安喜平,以及那夜在他將沖覺滅口后,沖明在月色下晦暗的微笑,一條線將所有片段連接起來,一念頓時想明一切。
雖不知早已被梁澄趕走的安喜平怎么會和孟留君攪在一起,又如何會拔刀相向,但是以安喜平對梁澄的執著,一念這樣心思通透的一個人,怎會推測不出昨夜到底發生了什么。
只是他如何也想不到,孟留君對梁澄,竟然也起了別的心思,雖然不知安喜平出于何故與孟留君合謀,到底無法放任孟留君強迫梁澄,這才反目,將梁澄救出。
盡管不喜安喜平,對方甚至離間他與梁澄的關系,但是一念此刻,心里還是有些感激安喜平。
一念對著酌思點點頭,又讓甘州收拾好殘局,和梁澄飛馬趕回都城。
二人還未出發多久,梁澄忽然喊停,皺眉道:“我這樣雖然看著狼狽,但是卻沒有受傷,不像從兇徒手中逃脫之人,皇帝本就多疑,師兄,你往我身上……”
“師弟!”一念沉聲打斷梁澄的提議,黧黑的瞳孔微微縮起,正要否決,就見梁澄搖搖頭,神情堅決,不容置喙道:“師兄,我知道你不忍,若非我自己動手傷口會不一樣,我不會叫你這么做的。”
“動手!”梁澄伸出手來,冷聲命令道。
這還是梁澄第一次在一念面前露出這樣說一不二不容辯駁的模樣,整個人氣勢陡然鋒利起來,以往總是清潤柔和的眉眼,像是層層結冰的湖面,不再柔波輕漾,透著果決與凌冽。
一念默然,終于,他抽出腰間的劍來,別過臉去,提劍揮向梁澄手臂,劍刃劃破布帛與肌膚的觸感,從未如此鮮明,一念眼睫微抖,握緊手中的劍柄,正要收回,劍身卻被人握住向前一拉,一念心中駭然,轉頭便見梁澄徒手拽住劍尖,往自己右側鎖骨下方送去。
“你!”
梁澄松開劍尖,身子往后一退,笑道:“師兄別怕,我有避開主脈,既然要演苦肉計,那就演得像一些。”
梁澄說得不錯,一念卻還是無法開懷,胸口仿佛也被人插入一劍,絞進心里,血肉一陣模糊,若不是為了孟留君那處的布置,他何須讓梁澄受此折磨!
他素來自負狂傲,將一切掌握在手中,算無遺漏,銅墻鐵壁,無一絲破綻,可是短短一日內,他便償盡了過往從未償過,也從不認為自己會有的痛恨、后悔與無力,以及在以為梁澄被刺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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