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欲施計(1/2)
這一日,晚霞在天際淡淡地覆上一層,夕陽的余暉遍地而灑,猶如熟透的柿子一般,紅的溫暖而舒服。兩行大雁排成了人子形,自由地展翅,朝著遠(yuǎn)方飛去,漸漸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黑點,直至消失在眼前。
座落在華巷的謝府,此刻寂靜而祥和,沒有絲毫的張揚與驕矜。原來,因著此次南下暗查浙江一事有功,且謝昀與韓振二人又將借覽古籍一事辦的極為妥帖,圣心大悅下,韓振被建恒帝賜下蟒袍玉帶,謝昀則從兵部職方司調(diào)入吏部,成為了吏部左侍郎。
對于朝臣而言,謝昀年紀(jì)輕輕,入翰林院才多久?如此快速的晉升,可謂是一步登天。要知道,如今首輔嚴(yán)惟章倒臺,嚴(yán)黨幾乎被清理的干干凈凈,如今再放眼內(nèi)閣,只余顧閣老和譚閣老二人,按著入閣的時間與資歷,顧閣老自然是下一任首輔之選,而譚閣老在內(nèi)閣中向來與顧閣老政見一致。
明眼人皆能看出,從前的內(nèi)閣跟著嚴(yán)姓,如今便該跟著顧姓了。
謝昀與顧家為姻親,頂頭上司又正是顧閣老,以他的才學(xué)與能耐,入閣是遲早的事,再加上這般的關(guān)系,便是日后接替顧閣老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
可就是這般風(fēng)光無限的謝昀,卻是一如既往的低調(diào),每日里不過是按著時辰上朝,按著時辰回府,就連謝府上下的仆從,也從未在外顯露過半點的放縱與得意。
在謝府的東院中,竹林隨風(fēng)颯颯作響,一只不知名的鳥雀撲棱著翅膀從林中飛過,低低鳴了兩聲,隨即便又一躍,不知掩在了哪一樹竹林后面。
書房之中,地龍燒的也極為暖和,只見一身常服的蕭譯與謝昀隔案而坐,白爐輕手輕腳地從外面走進(jìn)來,小心翼翼地將一盞熱茶奉上,隨即悄悄退了出去,守到了門外。
“殿下,請。”
在謝昀的客氣下,蕭譯點頜拾起茶盞,輕輕以茶蓋拂了拂,隨即輕啜一口,便將茶盞托在手上,抬頭間,平靜出聲。
“崔姑娘,可還好。”
謝昀的手中微微頓了頓,將手中的茶盞擱回案上,發(fā)出了細(xì)微的響聲,只見他的眸中雖平靜,卻是沉默了片刻,才緩緩出聲。
“有母親陪著,也算好了許多。”
蕭譯聞聲看了一眼,隨即將茶盞放回去,語氣是一如既往的平和,卻是又陡然轉(zhuǎn)了話頭。
“遼遠(yuǎn)雖苦寒,但那里的守將遼遠(yuǎn)將軍也是我朝肱骨,此人雖苛責(zé),但清正剛毅,想必崔家長子去那兒,倒也并非壞事。”
從蕭譯這一句短短的話語中,謝昀頓然聽出什么來,看來,在崔知琰前往遼遠(yuǎn)之時,蕭譯已然于暗中打點過了。
有人照拂,即便吃些苦,能保住一條命,便總是有希望的。
謝昀眸中微微一動,啟唇間,話語低而認(rèn)真。
“謝昀多謝殿下。”
蕭譯聞聲眸中浮起一絲難得的笑意,隨即出聲道:“既是一家人,便不必太過生分。”
說到此,蕭譯的眸子卻是暗暗變化了幾分,下一刻唇角的笑意微斂,再說話時,語氣已是低沉而幽深。
“相比于遼遠(yuǎn),大理寺只怕才是危機(jī)四伏。”
謝昀聽得此話,心中早已明了,此次通敵密信一事,無需想,這幕后之人必然是洛王蕭衍的陰謀,以他的謀劃,只怕便是想因此一箭雙雕,一來,阻撓崔謝兩家的聯(lián)姻;二來,無非是等到兵部尚書一職空懸時,將自己的人安插進(jìn)去。
如今看起來,這一陰謀似乎是得逞了,事情一出,舉國震怒,嚴(yán)惟章攜一眾人于朝堂力諫,蕭衍更有意在坊間激起民憤,將崔文程這個所謂的“國賊”推到了風(fēng)口浪尖上。
若是放在旁人身上,只怕皇帝斬立決的旨意早就下來了,可如今,皇帝卻是對崔文程問斬一事絕口不提,雖說搬出了老君生辰,長孫妃臨盆為理由,可聰明人都知道,這一切,不過是一個托辭罷了。
建恒帝,這是想要留崔文程一條命。
而正因為此,無論是蕭譯,還是謝昀,還是顧正德都明白,正因為這密信之事來的太過蹊蹺,而一切人證物證太過確鑿,且事后無論是朝堂還是坊間,喊殺的呼聲太高。
過猶不及,皇帝如此多疑之人,又如何看不出其中的詭異之處。
一旦崔文程的命留下,日后崔家便有沉冤的機(jī)會,想必如今最讓蕭衍無法安寢的,正是這件事了吧。
“如今的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難保不會有蕭衍的人——”
因而這大理寺,絕非久留之地。
因為沒有人知道,蕭衍何時會將手伸入大理寺的牢中,做出謀害一事來。
后面一句話雖未說,謝昀早已會悟。
“依殿下看,何處更為安全。”
蕭譯聞聲側(cè)眸看去,唇角勾起幾分弧度,隨即淡淡吐出四個字來。
“北鎮(zhèn)撫司。”
聽到這個已有預(yù)料的答案,謝昀并不意外,只默然間,謝昀微微凝思。
窗外的鳥鳴再起,竹葉的影子斑駁的落在窗戶上,隱隱搖晃,蕭譯隨性地拾起茶盞,飲了一口茶,方將茶盞放于案上,便聽到對面?zhèn)鱽砹酥x昀溫和而平靜的聲音。
“此事,我們來做,倒不如一個不相干之人來做,更為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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