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謝昀(1/2)
入夜的陳郡被明亮皎潔的月色籠罩,兩岸的華燈影兒靜靜落在碧瑩瑩的河中,河面的水光淺淺蕩漾著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將那落入的燈影搖碎,像極了那忽明忽暗的星星。
一陣風微微拂過,岸邊的垂柳輕輕隨風招揚,偶有船舫行過,柳葉輕擺如佳人的纖纖素手,倒似是招攬著來客。
如今開到五月底的荼蘼花也是極盡最后一次的繁華,花枝茂密,一簇又一簇白色的花瓣攏在一起,團成了一個又一個的花球,隨著風,無數的花瓣被吹落,離了花枝,四散紛飛,落滿了河面,也沾滿了船頭人的衣襟。
這般景色讓許多路人不由頓步,停在跨過河面的石拱橋上,靜靜凝望,花絮燈影,搖碎了河面波光粼粼的月色。
不由發出一聲輕嘆。
此時一只畫舫停在河中,周圍來來往往的船只看到畫舫船頭懸著的昏黃燈籠,都不約而同的自然繞開,極盡恭敬。
船上游玩的外客見了,微微詫異,不由輕聲問搖槳人這是何故。
那搖槳人停下手中的動作,船只微微浮晃在水面,搖槳人這才笑著側首,輕輕抬手一指。
“您瞧那船頭懸著的燈籠上寫得什么字。”
船上的外客們聞聲皆微微一愣,不由順著搖槳人的指向看了過去,因隔得較遠,只得微微虛眼凝眸,待看清楚那燈上的字,卻是恍然大悟。
原來,在那風中輕漾燈影的燈籠上,寫得的不是旁的,只一個墨黑大氣的“謝”字。
只問,如今在這陳郡,能得百姓這般尊敬,有著超與紛繁俗世之外,卻又頗為低調內斂的世家大族,除了這謝家,還能有誰?
那外客驚詫之下,不由壓不住心底的好奇又問道:“不知那舫上該是謝氏哪位貴人?”
那搖槳人聽了這話,不由一笑,到底是外地人。想到那舫上的人,唇角更是一揚,頗有幾分與有榮焉的姿態。
“您再瞧,能叫這兩岸歌樓游舫的小姐們如此拋頭露面的,除了咱們陳郡的謝家大公子還能有誰。”
話音一落,眾人更是驚然出聲,轉頭看去,果然在那畫舫周圍遠遠地停著好幾只教坊歌樓的游舫。
大興上下皆知,陳郡如金陵,是個紙醉金迷,用滿眼繁華堆起來的金玉之地,而這教坊歌樓更是被捧得極高,是古今文人墨客,官宦雅士極愛流連,不吝墨寶之地。
水漲船高下,這陳郡教坊歌樓的女子,也如金陵一般,非旁地可比,皆是只玩陽春白雪的文女,雅妓。出行從來都是眾人擁簇,從小學的便是丹青、投壺、斗茶、流觴這些文雅之物,而能將她們請動,前去宴席作陪助興的,不僅要一擲千金,還得要身份地位。
除了貴族達官,便只得頗有名氣的文人才子了。
因而,這些女子向來少有露面,便是被眾多文人墨客捧紅的“金陳八絕”,這金陵、陳郡兩地的尋常百姓至今也只聽過文人墨客揮毫潑墨的贊嘆,卻從未見過其人。
可如今呢?
那些個外客略目一掃,只見那謝家畫舫周圍遠遠地停著數只裝飾華麗的歌樓游舫,不少韶齡女兒都扶窗遙望,大膽一些的,更是走出了船頭,親自舉起了手中的提燈遠望,好似這遠遠地,便能看到那船中人一般。
如此一瞧,這些外客不由覺得幸然,初次來陳郡,便能一睹這歌樓美人的風采,還能遠遠一見這盛名大興的“陳郡公子”,確實不虛此行了。
而此時舫內的人確是渾然未覺,一眼看去,只見這舫內實在與尋常畫舫沒什么不同,可若是靜靜打量,便會覺得,著實是低調奢華的異常。
南窗下的長案上擺著的祭藍釉玉壺春瓶,是唐明皇笑稱為“梅精”的梅妃冬日插梅的梅瓶,壁上懸掛的《陶轂贈詞圖》出自于名家唐寅之手,許久未曾見世,只讓人以為已然遺世。這滿目而去,樣樣拿出來,無不是價值連城的物件。更莫說那瑯琊王羲之揮毫時所用的青花圣主得賢臣頌的筆筒,和懷素的青玉竹節鎮紙了。(多為胡謅,考究黨請忽略。)
淡淡的安悉香縈繞于室,雖是停在水面,畫舫卻是平穩如在平地,室內空無一人,只窗下一個長身玉立的身影,少年月白長衫,如玉的容顏頗為平靜,左手執書卷,負手凝眸,似是看著窗外晦暗的夜色,眸色平靜而溫和。
一個略顯急切的腳步聲漸漸靠近,直至房門輕推,一個利落的身影規矩小心地走了進來,而窗后少年的身子卻是巋然不動,恍若未聞。
只見進來的那人打扮整潔不俗,眉目間是難掩的欣喜,從袖籠下小心地抽出一封潔白的信封,隨即微微彎腰,雙手恭敬地遞至眉前。
“公子,京城來信了。”
眼前的身影微有所動,只見那少年微微側目,一雙平靜的眸子像極了這水面粼粼的月色,安然而美。
少年修長的手指已伸至面前,那隨從急忙笑著將信遞到少年手上,少年收回手,走至書案后,以銀片狀的物什輕輕揭開信封上加封的紅泥印,隨即食指與中指輕輕抽出內里薄如蟬翼的信箋,輕輕抖開,一陣淡淡的幽香浸鼻而來。
少年唇瓣漸漸上揚,是梨花香。
燈下少年的溫然一笑,絕世而靜好,竟將窗外那水波之上粼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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