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掌中乾坤(1/3)
“取得河山作泥丸,翻覆掌中為乾坤!”
——《朝蒼梧》·掌中乾坤
樓約身懷掌中乾坤的神通,又修成傳說中的混洞太無元玉清章,橫碾中域所有洞真修士,比之當年的游欽緒,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從各方面來說,都是無可爭議的中域第一真人。
縱觀整個現世,他與黃弗這樣的存在,也只是不見生死分不出的高低。
他已經很久不出手。
此刻一經施為,將混洞握在掌心。俯察咒鱗邪身,如觀掌中紋。
“區區一個佑國下城走出來的尹觀,已經需要你樓約出手。中央帝國分身乏術,沒有其他人了嗎?”秦廣王當然不是一個束手就擒的人,雖被錮于掌中乾坤,仍然咒發不止:“我看景國已是樹老根朽,壞在旦夕!”
以聲言恨,以死藏功。咒鱗邪身碧芒通透,一時華如翡翠,好似名匠雕就。一鱗一字,遍身鱗片共計一千兩百九十六個咒文,齊齊亮起!
怨深恨深不可紓解的詛咒,在冥冥之中共顫。它們彼此呼應,次第而高漲。
偏狹的力量匯成洪涌,改變了世界的本質。
最后竟然在混洞之中體現虛空,而在虛空之中化顯出道字,那是道則的體現,咒術當今的極限。
字曰——
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五蘊熾盛!
佛說人生八苦,是為此也。
秦廣王以邪身為怨,詛咒樓約嘗遍人生八苦,永世不脫。叫他深知活著是何等煎熬,死去是唯一解脫。
惡咒第一,是人生自棄!
咒文才發,此方混洞空間已然承受不住,先行自毀。瞬間瓦解,支離破碎!
但秦廣王強大的咒鱗邪身,仍然處在混洞中。
樓約仍然俯瞰著他,任他不斷開世厭世而滅世,卻是混洞之外又混洞,始終翻不出手掌心。
“你是千萬人中無一個的天驕,能夠做下如此大事,挑釁景國威嚴。在中央天牢的追殺下還能不斷突破極限,以至于叫桑仙壽都沒有殺死你的把握——倒也不必妄自菲薄。”
樓約的聲音如此平常,但落在掌中混洞空間,則如天雷滾動。顯化一道道雷電之鞭,狠狠笞在咒鱗邪身,打得鱗開肉綻,碧血飛濺!
“但真要說起來,若不是——”樓約話只說半截,淡笑道:“本不需我出手,也本不必讓你逃這么久的。”
尹觀的咒鱗邪身在天雷之下頻頻受損,那是天誅邪意、涉及靈魂本源的痛楚。他的聲音里,卻不帶半點痛意,他顯得痛快!
他在這掌中的乾坤里翻騰:“天京城一戰,一真對六真,天下皆知,你又何須遮遮掩掩!”
姜望大鬧天京城一事,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傳遍了現世,堪為天下驚聞!這當中自然少不了諸方勢力的推波助瀾。那么多的衍道絕巔都目睹了那一戰,景國根本鎖不住消息,只能夠盡可能地消弭影響。
這不是簡簡單單的姜望與靖天六友的一戰,無論姜望本人是否有心,他親手殺死靖天六真這件事,在事實上是撼動了景國的威權!
你景國負責測量黃河水位的靖天六真,聯起手來,在天京城被一個二十七歲的年輕真人活活打死了——
你景國真人是紙糊的嗎?
你中央帝國只能眼睜睜看著,你中央帝國的霸道呢?
諸方衍道聚天京,這是天下第一帝國該有的場面嗎?
景國霸權已久,天下布局,牽一發而動全身。
名亦力,勢亦力。
此次事件雖然還達不到動搖根本的程度,卻也讓景國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去撫平影響,修復聲勢。
便是在這種情況下,中央天牢分身乏術,鏡世臺旁顧不暇,這才讓地獄無門的首領,逃了這么長時間——
刺殺景國皇族當然是必誅的大罪,但此事畢竟還未公開,是可以稍稍延后處理的。
當然現在連深居簡出的樓約都出手,也足見景國的決心。
“是!本不需你出手,但最后還是只有你出手。這說明什么?究其根源,無非景國腐朽,惡臭難聞,引起公憤,天下舉旗,你們應對不暇!連一心為公的太虛閣老都看不過去,無法忍受,悍然于大景皇都約戰。可見天下苦景久矣!”尹觀惡聲道:“樓真人,良禽擇木而棲,你還是早做打算!”
“往哪邊打算?”樓約平靜地俯瞰著他:“讓我聽聽看,你要做誰的說客。”
“這只是個人對你友善的建議……我能代表誰?樓真人,你太多心了!”
一雙手撕開鱗蟒的顱頂,顯出清俊本貌的尹觀,赤身裸體,從中走出。這過程像是蛻下鱗衣,將所有的創傷都留在了鱗軀里。
此刻的他不著寸縷,只有碧色的咒文在身上游走,好似春風過離原。黑色的長發一直垂到腳踝,妖異的綠眸里,一瞬間變幻著千百種情緒。
老人,稚子,將軍,歌女,壯士,苦役……世間萬般人,就有萬種苦。
他親身感受這些痛苦,然后以咒力的形式,與樓約分享。
所以他越是痛苦,越是在笑。
痛苦是他最大的力量來源,在生死邊緣獲得掌控人生的自由,他為什么不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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