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無言之言(1/3)
北宮恪的身份地位,并非只代表他自己。
他領(lǐng)兵來這不法之地,一定有強者壓陣,那個人很可能是英國公北宮玉。
說的是封鎖此地,徹查墨驚羽之死。
可疑兇凰今默都已經(jīng)被擒拿,祝唯我生死不知,下落難明。
封鎖這里,卻是查誰?
這封鎖……又什么時候才會解除?
封鎖期間,這不法之地,還能“不法”嗎?
雍法一旦施行……又還會廢除嗎?
前腳墨家兩位真人級戰(zhàn)力擒走凰今默,后腳雍國大軍便前來鎖境。
這份默契真可以說渾然天成。
上責城主,下查流民,一個墨驚羽的死,倒像是整個不法之地所有人都能沾邊!
姜望如今已不是懵懂的小鎮(zhèn)少年,身居霸主國高位,長時間受重玄胖熏陶,又翻爛了史書,再怎么樣也能看懂一些局勢。
昔者莊雍國戰(zhàn)之時。
九龍崩滅,雍國太上皇韓殷戰(zhàn)死,杜野虎先登鎖龍關(guān)。雍國就此失去了祁昌山脈,也失去了鎖龍關(guān)這座天下險關(guān)。
富饒的國土腹地,暴露于莊國兵鋒之下。
雍帝韓煦引來墨家的力量,一夜之間立起殷歌城,以鋼鐵雄城遙峙鎖龍關(guān),如此才算是穩(wěn)住了陣腳。
此后殷歌城與鎖龍關(guān)這條戰(zhàn)線,就成為莊雍之間新的生死線。雙方各駐大軍,遙遙相對。
雍國無一日不想奪回險關(guān),莊國也是不惜成本、日夜加固城防。
如此對峙,已近兩年。
三歲小孩也該知道,殷歌城與鎖龍關(guān)這條戰(zhàn)線,無論對于莊雍哪一方而言,都是難以突破的,雙方都有在此流盡最后一滴血的覺悟。
于雍國是退無可退,于莊國是退一步就會失去已經(jīng)贏得的所有。莊國在老朽雍國身上割下的肥肉一旦失去,很難再從新生雍國身上贏得。
莊雍之間必然還有一戰(zhàn),但這場戰(zhàn)爭什么時候打。雍國背后的墨門,莊國背后的玉京山,會給予雙方什么程度的支持……也都尚留一個疑問。
道門就算不重視莊國,也不可能不警惕想要入局官道的墨門。所以雍國引入墨門,本身就是給了莊國獲取更多道門支持的借口,這亦是莊高羨當初能夠和韓煦達成默契的理由之一。
而不贖城所代表的這塊不法之地,這塊莊雍洛三國之間的交界地帶,一旦被雍國占有,意味著什么呢?
意味著雍國完全可以在殷歌城鎖龍關(guān)戰(zhàn)線外,另開一條戰(zhàn)線!
什么天險鎖龍關(guān),直接繞過可也。
可謂是一念天地寬!
圍繞著不贖城的三個國家,除了洛國孱弱、無力開拓之外,莊雍誰不想吞下不贖城這塊肥肉?誰不想把刀子抵在別國的后腰上?
但雍國肯定是動作更快的那一個。
畢竟有墨家的兩位真人級戰(zhàn)力為之開路——這或許是一個意義巨大的轉(zhuǎn)折。
雍國雖然立墨家為國學(xué),墨家也的確是第一次正式扶持一個國家,入局官道。但墨門對韓煦的支持,從未有明目張膽超過真人層次的投入。
這是一條非常清晰的警戒線。
一旦跨過,意義截然不同。
顯然無論是墨門還是雍帝韓煦自己,都是有一定顧忌的。
這一次天工真人聯(lián)手明鬼真傀擒凰今默而走,雖然是以調(diào)查墨門天驕之死的名義。但也的確在事實上,完成了用真人級戰(zhàn)力替雍國清掃障礙的行動。
這才有了雍軍入境。
對雍國來說,墨驚羽突然身死,真相當然重要。但雍國本身如何應(yīng)對墨驚羽身死一事,才是更重要的問題。他們大可以先對不贖城造成事實上的占領(lǐng),先把握住國家利益,再來慢慢調(diào)查真相。
若墨驚羽真是凰今默所殺,那也沒什么好說,墨門自有墨門的威嚴。若是此事與莊國有關(guān),正好新仇舊恨一起算。
凰今默未死,一切都有轉(zhuǎn)圜的余地,凰唯真就算真的歸來,受蒙蔽的墨家也不是沒話可說。
至于雍國……
關(guān)雍國什么事?雍國只是大軍鎖境,查一個真相而已。
韓煦的反應(yīng)韓煦的決斷,全體現(xiàn)在北宮恪這位腰懸雙股劍的青年將領(lǐng)身上。
墨家的態(tài)度墨家的強硬,已經(jīng)隨著天工真人明鬼真傀而遠去。
所以姜望還能說什么呢?
他愿意以他一路走來用生死踐行的信譽,為凰今默祝唯我作保。如果有機會,他愿意想盡一切辦法,去查明莊高羨栽贓嫁禍的真相。
但他的信譽無關(guān)緊要。
而在凰今默祝唯我的身后,其實并沒有人能為他們聲討。
除非凰唯真立即從幻想中歸來,把飄渺的可能實現(xiàn)為真實。
可就算是剛剛見識過山海境玄奇、對凰唯真歸來具備相當信心的姜望,也知曉那是需要以百年為刻度的時光。
他影響不了墨家,在此事上,也影響不了有資格與墨家對話的人。
時至今日,仍然渺小。
所以他無言。
把槍尖抵在北宮恪的脖頸上,說出他其實知道并沒有作用但還抱著一絲期待的那些話……已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此時此刻,他刻意留下的傷勢還未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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