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已經天涯(1/3)
重玄勝懂事得很早,比很多人都要早。
他在很小的時候,就表現得很成熟。
被欺負了也不哭。
被絆倒了,自己爬起來。
被打倒了,就躺在那里,等別人走了,再爬起來。
不爭,不搶,不鬧。因為他沒人可以依靠。
重玄云波的確是他的親爺爺,但重玄家太大了,作為偌大家族的主人,歷代榮光加身的博望侯,同時也要承擔難以計量的責任。
那責任太沉,足以占據一個老人的全部精力。
譬如當初重玄浮圖拒絕統兵伐夏,為了彌補“錯誤”,他早已卸甲,白發蒼蒼,卻依然慷慨誓師,掛帥出征。
他要分心的事情太多,分不出多少關心給自己的孫子。
重玄褚良常年在軍中,很少能回臨淄。雖然每次回臨淄都會去看重玄勝,但次數加起來也屈指可數。
可是重玄褚良記得,每次自己去看這個小胖子的時候,他總是樂呵呵的笑,好像無憂無慮,好像過得很快樂。
如重玄褚良這樣的人物,怎會不知道這孩子過得怎么樣?整個家族失勢的怨氣,都有意無意地撒在重玄浮圖留下的這個兒子身上。有形的、無形的怨氣,那是一個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也無法承受的壓力。
就連他自己都難以忍受,慎懷伯這“慎懷”二字。
慎者,小心。懷者,心之所存。
他重玄褚良是一名將軍,向來只管沙場建功,以命搏榮,怎么就需要“慎懷”了呢?
而生活在那樣的環境里,這個小胖墩,每次見到他,還那樣燦爛的笑。
他于是意識到,還只是一個孩子的重玄勝,是在有意討他歡心,討他這個大概是家族里唯一對他好的大人的歡心。所以才使勁的笑,努力的表演天真。
這個發現一度讓重玄褚良非常難過。因為他認識到,他向死去的二哥承諾過,可他并沒做到。他沒能照顧好重玄勝。
他很想跟小重玄勝說,你受委屈了可以在叔父面前哭,被人欺負了可以跟叔父告狀,叔父罩著你,給你出頭。
但是他沒有這樣說。因為他發現,這樣的重玄勝,成長得更快。
重玄褚良自認是心如鐵石之輩,狠得下心,更狠得下手。但重玄勝從未在他面前委屈過,哭訴過,這是他心里揮之不去的遺憾。他一生未娶妻,未生子,重玄勝就是他的孩子。
可是哪有孩子,不在父親面前哭訴呢?
隨著重玄勝的漸漸長大,他越來越能照顧好自己。他聰明得可怕,修行天賦也很好,他能夠抓得住機會,也有一股子狠勁。重玄褚良一度以為,他永遠看不到這孩子脆弱的時候。
現在他終于看到重玄勝流淚了。
可這種感覺,要怎么形容?
重玄褚良緩緩伸出手,在重玄勝的肩膀上,輕輕地拍了拍。
然后往前一個大步,只一步,已正面與姜夢熊相對!
他直視著大齊的無敵軍神,直視著這位鎮國大元帥、大齊軍中第一人。
衣袍鼓蕩,頭發微顫。他渾身上下,戰意開始沸騰。
這個微胖的、看起來甚至有些綿軟的老者,伸手一招,于是風聲尖嘯、空間顫抖,天地之間都是回響。
一柄弧度極高的戰刀倏忽劃破臨淄天空,疾射而來,落在他手中。
而他握刀在手,像一頭絕世兇獸已蘇醒!
人為兇屠,刀名割壽!
“重玄大人!”
“定遠侯,冷靜!”
“大人不可!”
“天啊!”
“侯爺萬勿沖動!!”
……
撼動臨淄!
就連重玄勝自己也沒有想到,重玄褚良會為他做到這個地步!
竟然不惜動用武力,意欲挑戰軍神姜夢熊!
他持刀在手,那決心不加掩飾。
他今日要強行逼殺王夷吾,因為重玄勝第一次在他面前流淚!
而在齊國的高層眼中,兇屠若真與軍神在臨淄交戰,這事情就鬧得太大了!
姜夢熊固然是一代軍神,兇屠又何嘗不是大齊軍隊里的定海神針?
往小了說,這是一場兇屠與軍神的意氣之爭。往大了說,這不亞于一場軍隊內部的分裂!
重玄褚良渾不顧那些勸阻,那些驚懼,只兀自看著姜夢熊:“大元帥,我很尊重您。但是……”
“等等。”姜夢熊伸手攔住他,轉頭看向那個躺在一堆碎甲里,氣息全無的女子。
偉大如軍神,第一次把目光落在這個毫無生息的女人身上。
“他說的十四,是這個女娃嗎?”
“是。”重玄褚良說。
“她很重要?”
區區一個死士,區區一個女人,她重要嗎?
有重玄家與鎮國大元帥府的關系重要嗎?
有齊國的大局重要嗎?
這個問題,很多人都有答案。那個答案想來也非常“正確”。
只是。
每個人的“正確”,從來不同。
這個世界之所以遺憾,這個世界之所以精彩!
重玄褚良握著割壽刀,沒有一絲動搖:“她對勝兒很重要,而勝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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