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古今多少事(1/2)
與懸空寺、東王谷、釣海樓這類幾乎自成一國,與周邊國家亦是平等論交的大宗不同。
枯榮院從建立伊始,就在齊國領地上。
自齊武帝復國,壓服天下后。枯榮院也跟齊國境內所有的宗門一樣,受齊庭節(jié)制,聽政令行事。
但不同的點在于,彼時的枯榮院,實力遠遠超出其它宗門。
齊國境內,甚至一度有佛宗一家獨大的趨勢。
枯榮院的勢力盤根錯節(jié),遍及各個階層。
姜無量堂堂齊國太子,一心篤佛,除卻信仰之外,又未嘗不是因為倚重枯榮院的力量。
而齊帝對姜無量篤佛深惡之,又真只是對釋家不滿嗎?何嘗不是對這股勢力的忌憚?
之所以齊夏之戰(zhàn)已經(jīng)塵埃落定,姜無量政治主張已經(jīng)被證明錯誤之后,這太子之位還能夠拖延五年時間,才被齊帝所廢。
當然不是因為齊帝多么心慈手軟,而是因為姜無量切切實實有著能與齊帝抗衡一時的力量!
整個枯榮院一系的力量,都實際為姜無量所用。
當年主和、主戰(zhàn)的政見之爭,其實也是背后的權力之爭。更被有些人視作太子姜無量第一次正面對帝權發(fā)起的挑戰(zhàn)!
而結果……
就是姜無量被廢,枯榮院被夷平。所有核心典籍被焚燒,核心僧侶被殺絕,普通僧眾全部被強制還俗。
一代佛宗,煙消云散。
枯榮院位于臨淄西城的遺址,往日香火鼎盛,后來斷壁殘垣。
或是忌憚什么,或是覺著不詳。偌大臨淄城,這么些年來竟也沒誰打這塊地的主意,便任其荒棄。
二十五年過去了,又經(jīng)多少風雨。
臨淄城并無宵禁,暢飲達旦之處不勝枚舉。
但枯榮院遺址附近,畢竟是安靜的。
很多人白天都不敢來這里,更不用說晚上。
民間傳言,這里晚上常有僧侶誦經(jīng)之聲,說是當年被一把火殺死的僧侶們怨氣難消,魂魄化厲鬼,盤桓于此。
這話姜望這樣的修行中人自是不信的。
倒不是不信有什么怨鬼恨魂,而是不相信有什么怨鬼恨魂能夠堂皇存在于齊庭的眼皮子底下。
再多的魂魄,也要被打散了。什么百年的怨鬼千年的恨魂,全不濟事。
活著的時候尚且被齊帝一令夷平,就算死后人人魂魄未消,人人轉修神道,對于齊帝而言,也無非是再下一道旨意的事情。
枯榮院在臨淄的本廟,占地并不甚廣,與尋常佛寺相差不遠。
它的強大,很大程度上,建立在曾經(jīng)幾乎開遍齊國的分院上。當然,如今那些地方,大多連廢墟都不存在了。
姜望、重玄勝、十四三人趁夜而來,但見月色蒼白,四下希聲。
相傳枯榮院外曾有一座高數(shù)十丈的金身大佛,立在原有的山上。后來那座山被齊帝令人拔斷,金身大佛也被融了,充入國庫。
如今就連山名也沒有幾個人記得。
但院外那一池突兀的死水,似是那佛那山曾存在過的明證——那里本只是一個深坑,水是積的雨水。因無活源,波瀾不驚,除一些水蟲之外,也沒有什么生靈寄居。
烏苔暗水,難看得緊。
殘存的磚石隱隱勾勒出院門的大概形狀。
重玄勝走過去,踩過一塊有半截藏于磚石下的匾額,發(fā)出嘎吱的聲音。
低頭看去,只隱見一個“古”字,另半邊應已被風雨抹去。
“這是我第一次來這里。”重玄勝忽然說。
“我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這個地方,一直在想,它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但是卻從未來看過。”
十四是慣來不說話的。
姜望也很沉默,因為他知道,大約重玄勝這時候需要的只是傾訴。
三人踩著斷磚碎瓦往里走,被一把火燒得干凈的枯榮院,其實沒什么好瞧的。
“我不是現(xiàn)在才聰明起來,我從小就很聰明。但聰明這種事情,在擁有一定的實力之前,十分脆弱。”
重玄勝說:“因為有很多種方法,可以不著痕跡的讓你變成一個傻子。”
“姜望,十四。”他說:“我覺得很寂寞。”
堂堂重玄家的嫡脈子孫,卻在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藏拙。這種敏感、脆弱和謹慎,自不是生來就有。
若以大部分成人的標準來判斷“懂事”一詞的話,通常來說,愈是“懂事”的孩子,童年愈是不快樂。
而重玄勝童年所有的不幸,幾乎都來自于那個名為重玄浮圖的男人。
他一直不敢來枯榮院。
來了之后,即使有兩個朋友在身邊,他還是覺得寂寞。
十四默默往他身邊走了一步,身上的負岳甲其貌不揚,但給人的感覺很可靠。
姜望抬頭看了看月亮,那是皎潔卻遙遠的光源。
寂寞——誰又不是如此呢?
走到大約是枯榮院正殿的位置,重玄勝停下腳步。
“我一直在想,他當初為什么會屢屢做出那樣愚蠢的決定,辜負了親人、朋友、部下……辜負那么多信任他的人,甚至于累及家族。”
他嘴里的那個不愿提及只肯代指的“他”,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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