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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期末考結束,辛唯陸橋都回家過暑假去了。之夏不想回去,就整天貓在圖書館。周宛留在學校復習,見的機會不多。只有叢恕家就在學校,倒是經常見面。每周至少有三次,他們倆會帶著叢容去游泳。半個夏天下來,之夏黑得快趕上叢恕了,怎么抹防曬油或者美白霜都沒用。
有時叢恕會單獨教之夏打籃球。偌大的操場上只有他們兩個,傍晚的風吹過來,籃球拍在地上,聲音異常清脆。
之夏很喜歡叢恕投籃的時候身形挺拔,眼睛微微一瞇,手腕巧妙翻轉的樣子。可是她學了好幾次,始終有東施效顰之嫌。最后歸結為自己個子不夠高而作罷。
她本來一點也不會打球,是叢恕手把手教出來的。慢慢的,叢恕運球的時候她也能上去搶兩下,只是沒有一次搶到的。她有些灰心,叢恕就讓她,保證只用左手拍球投籃,他們倆才算可以玩起來。
不過之夏不大講規則,急了張牙舞爪地就過來,還會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叢恕甩手,一邊叫:“我看你都在磨牙!是不是要把我的手臂給啃了?”說著就嘴饞了,拉著之夏去吃新疆羊肉串。然后說:“吃滿足了吧?不咬我了吧?”
他們坐公共汽車回學校。車上人少,窗戶開得大,夜風把之夏的長發吹得極亂,還掃到叢恕臉上。他一把抓著她的發梢,烏黑的發絲如綢緞一般光滑,隱隱散發清香。他一時不知道是該放手還是該繼續抓著。
之夏從玻璃里看到后面叢恕進退不得的狼狽神情,微微一笑,轉頭伸手攏住長發,然后半靠在那里,側對著他。
車子開開停停,人上來又下去。在一站一站的報站聲里,一切都凝固了,一切又都在流淌。
叢恕坐在之夏小而黑的世界邊上,熠熠生輝,仿佛夜空里最明亮也最遙不可及的星辰。
陳卓叫之夏過去住兩天。一到那里陳卓就問:“你真的不回家?”
之夏不說話。嬸嬸方嚴嚴端著一盤西瓜過來:“別理你叔叔,他就是嘮叨。”
方嚴嚴是個典型的白領,能干精明,最會察言觀色,做事也果斷,是真正的一家之主。她對之夏不錯,之夏想著一個人能愛屋及烏到這個份上,很不容易,因此也跟她十分親近。
“好歹你過生日的時候回去一趟吧。”陳卓說。
之夏問:“我爸他們給你電話叫我回去嗎?”
陳卓說:“是啊,打了好幾次電話了。”
之夏見他撒謊面不改色,也笑了,懶得去揭穿他。要她回家,可以打電話到宿舍。
方嚴嚴在旁邊伸個懶腰,她最近有點發福,小腹隆起。之夏立刻問:“你們要有小孩兒了?”
方嚴嚴急得臉色都變了,立刻進屋照鏡子:“我胖了?難怪那天走大街上有人給我塞針灸減肥的傳單。”
陳卓哈哈大笑。之夏吐了吐舌頭。
后來陳卓跟之夏聊起:“我們暫時沒有打算要小孩兒。”
之夏脫口道:“爺爺奶奶沒催你?”
陳卓看她一眼:“嗯,沒有。”
之夏悶悶不樂地想,是啊,陳家有后了,小叔叔也就沒有什么負擔了,三十多歲有車有房工作穩定,盡可以玩兒,而不是考慮生小孩。
她蠻懊惱自己提起這個話題,反而給自己添堵。不過陳卓的回答讓之夏有點如釋重負。她其實不是那么想陳卓有自己的孩子。她到手的東西少得可憐,只能自私了。何況,她心里再自私,也不會真的有什么作用,老天又不會聽她的心事。如果聽了,早就該讓她做小叔叔的女兒。
她回學校以后繼續去圖書館攻讀阿加莎克里斯蒂。夏日綿長,她有時趴在那里就睡著了,醒來后發現自己流了口水,忙伸手擦。突然覺得不遠處寒芒閃爍。
她一抬頭,看見簡行一。
他抽了本書走過來,在她對面坐下。之夏一瞥眼,看見是一本計算機教材,覺得索然無味。
“你怎么會在這里?”之夏小聲問。
“我家里人過來探親,我就沒回去,一個暑假都在這里。”
“我沒見到你啊。”
簡行一輕輕地笑了笑:“我一直都在。見到你好幾次。不過你玩得太專心沒注意罷了。”
之夏抬眼,一雙眸子黑沉沉的,似乎帶著笑意,又帶著冷酷。她總在適合的時候戛然而止,把沉默當作值得玩味的交流。真不知道以她的年紀怎么會如此無師自通。
他們到天井里透氣。之夏突然問:“你為什么叫簡行一?”
簡行一說:“我父親叫簡言,加起來有言行一致的意思。他們都說我們不像父子,倒像兄弟了。”
之夏不吭氣,覺得空氣濕嗒嗒的,心里長起雜草,原來簡行一話這么多。
“你呢?為什么叫之夏?”
“我是夏天生的,就之夏咯,多簡單容易。”她漫不經心地回答。
然后他們居然就沒有再交談過。之夏站了一會,回到里面收拾了書包,沖他點了點頭就走了。
八月初她還是回家了。她家離學校所在的城市坐車幾個小時而已。她行李不多,到了以后坐公共汽車回去。
家里父母陳晉蔣明月都不在,只有陳得愿一個人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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