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要從半個月前說起。李大山在玉珠那里拿的第一批研磨皂被周婆子包圓了。還不等他去蘇家再進貨，又被周婆子找上了，這次直接說了只要最好的那批。
    李大山以為尋著了路子，就又去蘇家進了一批，給周婆子送了去。他出身窮苦，哪怕是在雜貨鋪子做了幾年學徒，到底接觸的都是平常人家，對于那些富人家，也就是跟著聽聽八卦，湊個熱鬧，哪里知道，這買賣也不是隨隨便便做的。他這急巴巴地，反而泄了自個兒的底細，漏了馬腳。
    劉家是做生意的，商戶人家哪怕是內(nèi)宅的婦人對行商之事也頗為敏感。
    起初，這周婆子為了巴結(jié)小姐身邊的大丫鬟春梅，送了一塊皂給她。春梅也是個識貨的，看著周婆子有求于她，又覺得這皂確實好用，便和周婆子說讓她再去弄些來。
    周婆子為著自個兒就把李大山手里的研磨皂都買了來給春梅送了去。
    春梅可不是個傻的，她能夠跟在不著調(diào)的二小姐身邊做大丫鬟，一方面是太太看重她，另一方面就是她心思玲瓏。二小姐可不是個好伺候的主，院里頭的丫鬟被她責打過的不少，她是太太賞過來的，雖然有幾分顏面，可主子要是生氣起來，這點子東西就什么也不是。
    這些年她順著二小姐，曲意奉承的多了，二小姐對她比旁人親近點，里里外外都在讓她打點。她拿了周婆子的胰子，自然不是和說的那樣，是去給太太面前的媽媽姐姐們送禮的，別說她們看得上，看不上，就是她們念著她的好，也不過就是說一兩句漂亮話。奴才終究是奴才，說再多好聽的，哪有主子一句話有用。
    她守著二小姐這個近靠山不用，何苦去太太跟前的奴才那里走門路。要是討著二小姐喜歡了，在太太面前提上兩句，不比什么都強？而且二小姐雖說脾氣差，卻實在不是個聰慧人，且最是愛美，這胰子要是能入了她的眼，她可能記頭功。
    春梅這般想著，就在晚上伺候二小姐劉宜欣沐浴的時候，把胰子和澡豆換了換。
    劉二小姐由著春梅伺候洗沐。開始沒覺著什么，等到洗完趴在軟塌上等著春梅拿膏子過來涂抹的時候才感覺到，今日洗完竟然沒有往日的緊繃感。
    她用食指在手臂上一滑，只覺得水潤極了，和她平時涂完膏子后差不多。
    劉二小姐在別的方面不聰慧，在這女子之事上倒很是機敏。一下就想到了方才春梅給她用的澡豆怕是換了，細細想想，沒有一股蘭草香。
    “春梅，今日的澡豆怎么聞不著蘭香味兒了？”
    春梅拿著膏子，慌忙跪下，說道：“小姐恕罪，奴婢瞧著周婆子那有新鮮玩意兒，又聽她夸得天花亂墜的，就一時豬油蒙了心，拿來給小姐用了，求小姐饒了奴婢。”
    劉宜欣看著春梅跪在地上，神情惶恐，一時心里頭信了三分。不過想著小小奴婢居然敢做她的主，心里頭又有六分怒火。
    好在這胰子確實是個好物，沒比蘭香坊的澡豆差了去，不然定要讓這小蹄子好好吃吃苦頭。
    “我倒是不知你這么有主張。”
    春梅聽著二小姐的話，身子抖得篩糠似的，不住地往地上磕頭。
    “行了。”劉宜欣說道。
    “還不快調(diào)勻膏子，念在你初犯，罰一個月月例。”
    春梅連忙謝恩，手腳麻利地爬起來，用濕綢布凈了手，調(diào)勻了膏子，給劉宜欣涂抹按摩起來。
    這事若是到這里，李大山也就沒了后來的禍事。
    壞就壞在這劉二小姐對這新胰子還有幾分喜愛，用了幾次后，竟然用不慣其它了。且她不僅脾氣差，還是個愛炫耀的。
    這下整個劉府都知道二小姐得了一種新胰子，二小姐的親娘，劉夫人自然也知道了。
    劉夫人叫來周婆子問話，周婆子見著夫子，就把什么話都倒豆子一樣地說了。
    劉夫人聽著，心中卻有幾分思量。
    她讓周婆子再去尋那貨郎買些胰子。
    周婆子得了話，忙不迭地去了，她知道李大山時常在幾條平民巷子里走動，候了兩天，果然遇著了。
    李大山以為遇上了大買賣，也沒多想，就去蘇家拿了貨給送了去。
    劉夫人見貨郎這么快就能拿出貨，心里頭的猜想更落實了。
    這胰子定然不是那李大山從外頭倒來的，不是他們自家做的，就是他周圍有人做這項營生。
    她仔細看過，也使過那胰子，確實不比蘭香坊賣得差，卻又和蘭香坊的胰子一看就是不同的。
    家里頭布莊的生意近來有些平淡，要是能拿到這胰子的方子，做起來，進項定然不會差。
    劉夫人思量好，便和劉老爺說了胰子的事。
    劉成康作為劉家的掌權(quán)人，哪里不知道這里頭賺錢，以前是無奈拿不到方子，那些有名的脂粉鋪子他惹不起，一個山村野地的小貨郎他還拿不下？
    第二日就派人到李大山家去買方子。
    李大山一聽他們要方子，也慌了神，他哪里會什么方子，可一看眼前的人不是什么善茬，也不敢把蘇家說出來。
    蘇家是他的恩人，他不能這么忘恩負義。
    來人瞧他嘴皮子硬，就打算給他點苦頭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