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刀在你手里(1/2)
“你想留我一命,我也還你一命。”
陳宅里,樹林中,不同的人,不同的地點,說著相同的話。
陳淞仰頭看著越發刺眼的太陽,感受著脖頸上刀刃的冰冷硬度,在唇角撤出一抹釋懷的笑:“動手吧。”
當年的生死局,他的確沒有殺掉周源。
但那不是因為留情。
而是因為懦弱。
是的,懦弱。
陳淞一直不肯承認,他有他的懦弱。
作為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他也有不敢面對的真相。
父親說,逃避是弱者的借口。
他不想給自己戴上弱者的帽子。
他從未承認過,當初的生死局,為了活下來,他選擇了殺戮。
可是為了逃避良心的譴責,他沒有等到弟弟身亡。
七刀呢。
誰中了七刀還能活下來呢?
他以此安慰自己:他已經完成了任務,已經順利完成了陳家血腥的成人禮。
他是陳家真真正正的少主人了。
他是想殺掉弟弟的。
無論結局如何,他都知道,在最開始的時候,他是想殺掉弟弟的。
他也一直以為弟弟真的死了。
可是為什么,明明完成了任務,明明經過了洗禮,明明得到了傳承,明明做到了本該做到的一切,他的心,卻越發的煎熬呢?
越來越孤獨。
越來越內疚。
他在夢中看到年少的弟弟傻兮兮的朝他笑,看到弟弟抹著被汗水和煙塵弄得亂七八糟的臉、翻過窗戶、揣著一包涼掉的烤雞:“哥,你咋那么笨啊?還能因為打架輸了被關禁閉,真傻哈哈哈哈哈,不知道大家輸了就不能吃晚飯嗎?”
他在夢中將年少的弟弟打翻在地,兩人在倉庫陳年的灰塵里滾成一團,然后灰頭土臉的一起蹲在地上,一起用臟兮兮的手往衣服上抹出幾個黑印子,一起隔著包裝紙將烤雞撕得亂七八糟。
他總是在此刻醒來。
卻從未在第二天夢到事情的后續:
第二天,換成他傻兮兮的沖著弟弟笑,抹一抹被汗水和煙塵弄得亂七八糟的臉、翻過窗戶、揣著一包涼掉的烤雞:“你到底是不是我弟弟?投個烤雞都能被逮到,真傻哈哈哈哈,太傻了,傻冒泡了,傻的我懷疑人生哈哈哈哈哈。”
他總是會在夢中看到那個生來就該作為敵人的少年。
傻兮兮的朝他笑,懷里揣著一包涼掉的烤雞。
他總是會在夢中看到那個注定會有一場你死我活的決斗的少年。
倔強的咬著嘴唇,擋在他的身前:“爸,王叔是我打傷的,不關哥的事兒。”
他總是會在夢中看到那個被暴雨洗刷的林子。
少年倒在血泊中,白刃無力的散在手邊,捂著血流不止的腹腔,看著他握著滴血的紅刃一步步向后退去。
“動手吧。”陳淞重復著。
失敗即死亡。
這便是陳家的生死局用無數接班人的鮮血,凝結的祖訓。
寧缺毋濫,失敗即死亡。
你輸了。
陳淞對自己說:
你輸了。
死吧。
他從未畏懼死亡。
有的人還活著,可他已經死了。
從他將白刃插入弟弟腹腔的第一下,他便知道,他作為一個人,已經死了。
七刀之后,死去的人以人的身份死去。
活著的人則變成行尸走肉。
他用靈魂的毀滅,換來了肉體的殘喘。
輸了。
還是輸了。
終于輸了。
冰冷的白刃格在頸動脈上,陳淞說不清心里是喜悅還是失落。
哪怕是王欽也無法讓他得到自己良心的寬恕。
哪怕是洛凝殤也無法讓他得到真真正正的慰籍。
因為,當年的生死局已經成為一個魔咒,讓他永遠逃不出愧疚的枷鎖。
“動手吧。”陳淞第三次催促。
或許這是一種懦弱。
但這又何嘗不是一種了斷?
弱者死。
強者生,弱者死。
不肯用爪牙的雄獅,和貓咪又有什么區別?
弱者死。
周源卻收勢站直,默默地將匕首收回了衣袖:“你不能如此輕易的死去。你還有你必須肩負的責任……哥哥。”
那一聲溫雅平和的“哥哥”,似是穿越了時空的阻隔,喚起陳淞記憶深處那清脆的童音。
――哥哥。
“我們早已不是兄弟。”陳淞握緊匕首,重新站好。
比起繼承了經商家族基因的周源,陳淞的身型明顯更高大、更挺拔。
當年那兩個彼此平視、鬧作一團的小兄弟,不知不覺間已經被歲月包裝成如此迥異的模樣。
“從我將第一刀捅進你腹腔那一瞬開始,你我就不再是兄弟。”
“大概吧。”
得手的太突然,以至于周源不用腦子都知道這里面有貓膩。
陳淞緊握匕首:“你不殺我,我便殺你。這是規則,必須遵守。”
“規則都是人定的。”周源凝視著陳淞因為攥緊匕首而青筋暴起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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