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帷幕幽微,筆墨明媚(4)(2/2)
不是,南衍……帝君,我就是想問問你。”汶靖咽了一口口水,有些緊張,本就不白的臉紅起來怪奇怪的,“當年,你是否……我的意思是,周溯沿是不是……”
“喜歡。”南衍不等汶靖問完就搶先回答,“周溯沿守在越秦陵身邊二十幾年,你覺得呢?一個讀書人不考功名甘愿待在另一個人身邊是為了什么?越秦陵不過給了周溯沿一口飯吃,再如何感恩戴德,那也是有底線的。”
南衍很少一次性說這么多話,但這是他一直想告訴汶靖的,那些年周溯沿吃的苦頭,周溯沿那樣偉大的愛情,卻不能夠撼動這位鐵血將軍一分一毫,至死都不曾得到不敢說出口。
周溯沿的一生是悲慘的,南衍心疼周溯沿,卻也覺得幸運,幸好自己就是周溯沿。
“那你為何不同我說?”汶靖也有一些失控,上前扣住南衍的肩膀,“當年你是抱著怎樣的心情看著我娶妻?你又是抱著怎樣的心情聽著我對你訴說我對宋洵的傾慕?”
“你一見鐘情,我無可奈何。”南衍覺著自己有些走回到周溯沿的情緒里去了,“高高在上的將軍,卑微低沉的軍師,天要折磨。”
汶靖咬牙,從前周溯沿所說是個溫和的性子,但是說話也是如此,文縐縐,涼薄得很。
“周溯沿能忍,沒想到南衍帝君也是個能忍的性子。也是,不是一個性子如何能是一個人?”汶靖松開手,大笑,覺著自己對南衍一點都不了解。許多年前,越秦陵也不理解周溯沿。
他忽而想起,周溯沿剛到他身邊的時候也不大愛說話,整天悶聲悶氣的,說話從來不超過三句。后來,兄弟幾個熟悉了,特別是和他混熟了,周溯沿總算也會說一些話了,只是文縐縐,他聽不大懂。再后來,周溯沿有的時候會無緣無故生氣,他一個粗人當時總以為是文人特有的脾氣,一個月總有那么幾天,一開始還會哄哄后來也就隨意了。
現如今想來,那人大多是在吃悶醋,卻一聲不吭,什么也不說。什么都不說的喜歡,總歸不會有什么好的結果的。
周溯沿死的時候,越秦陵有多難過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每天吃飯照舊睡覺照舊練武照舊練兵照舊,卻總是會無緣無故對著身邊說話,反應過來后又自嘲。
不是這個人不重要,只是即便這個人走了,他總也還以為這人還在,還能聽他說話。
“以上的話,當是你對本帝君的稱贊。”南衍快速離開,腳步匆匆,形色也匆匆。
汶靖先是一愣,而后給了自己一大嘴巴子,很后悔。
如今仔細想一想,當年的周溯沿該是很喜歡很喜歡越秦陵的了。汶靖想不懂,越秦陵一個大糙漢子,如何就討得周溯沿那樣一個身子骨傲得很的人的歡心的?
戰爭年代里,他領兵路過一個小鎮,隨手,真的只是隨手給了一個包子給路邊的一個乞丐。他當時甚至連乞丐的臉都沒見著,就走了。所以,當周溯沿找上門來的時候,他一點都沒有認出來。
那樣清高的一個書生,站在陣營中間,面對那么多比他孔武有力太多的士兵依然昂著頭,無所畏懼。
事隔多年,如今再想起,汶靖不免覺著那人當時當真是清傲得很,這樣一個人若是想考功名肯定是不難的,說不定還會平步青云。若是當年沒去他那小小的軍營里屈身做個軍師,這樣的人合該是朝廷之中的重臣的。
但,幸好他去了他的軍營,讓他不用死得太早。
每一次的遇險每一次的埋伏每一次的中招,都被這人一一化解。
這樣的妙人,當年是如何抱著單相思的苦楚一個人獨自承受折磨的?他體會不到,也不能體會。
其實,越秦陵并不是不能接受男子與男子。當年,不過是一眼,越秦陵便對巧舌如簧的宋洵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甚至找周溯沿談過這件事,還順帶憂傷了一把,說什么‘好不容易想要風花雪月一把,不曾想卻是個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現在想想,當時周溯沿沒有撂筷子走人已然是很能忍了。
汶靖捂住臉,腦子里關于從前和南衍相處的情景一步一步跳入他的腦海里,一點一點侵蝕著他的思想。
也許……也許,其實,很喜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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