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山河永寂,春秋大夢(5)(2/2)
轉動了一個來回,依舊面無表情。只是唇角微微抿起,唇色依舊慘白。
見宋楠楚不做應答顧止袁也不惱,他早已經(jīng)習慣了宋楠楚這幅樣子,再冷漠不也過如此。
“子曰:有朋自遠方來……”顧止袁自顧自讀了起來,聲音不大,輕飄飄的。還沒傳到宋楠楚的耳朵里就已經(jīng)飄散在空氣之中,消失殆盡。
宋楠楚輕微動了動頭,想去看看顧止袁又鬧什么。他的視線落在了趴在案桌上顧止袁的腦袋上,瞳孔閃爍了幾分。他蠕動著嘴唇,想說些什么,最終卻閉上了眼睛,昏倒在地。
昏倒前,閉上眼睛的那一剎那,眼淚滑落,滴在了地上?!尽匾宦?,濺起了小水花,然后不見。
這一場鬧劇,到頭了。
鄭公公推門而入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時分,一進門看到的是兩個趴倒的人。他先是一愣,腳步有些遲疑地朝著顧止袁走去,手顫巍巍摸了摸顧止袁的身體。時間長了,身體早已僵硬。此刻摸著如同冬日里頭摸著河里的冰塊,冷而硬。
他倒退幾步,右腳一扭,跌倒在地。臉上皺著的老皮耷拉了下來,他看到了顧止袁下方的那一灘血,是從顧止袁唇角流下來的,浸濕了顧止袁淺青色的鞋。
“陛……”鄭公公張著嘴想說些什么,卻恍恍惚惚只說了這么一個字。他忽然意識到什么,朝著宋楠楚爬了過去。伸手一摸,果然,又是一具冰涼的尸體。
“陛下,駕崩了……”鄭公公本想喊出來,發(fā)出口,卻發(fā)現(xiàn)這聲音極小。大概是悲傷又或者是恐懼,聲音發(fā)不出來。
春暖花開,桃花綻放得十分鮮艷,整個皇宮幾乎要被粉紅色給席卷了。偶有微風拂過御書房窗子的簾子,露出里頭坐在首位的那個男子,讓站在外頭的宮女好一窺究竟。
纖細的手指搭在奏折上,另一只手揉著眉心:“武大人,朕讓你查京城的盜賊案,你倒好,把京兆尹貪污一事給掀了出來。你說說看,這都是些什么事兒?這輪得到你做嗎?”
武雍一臉平靜:“陛下,臣生而為忠,決不允許一絲一毫不忠?!?
答非所問,卻讓人無話反駁。
“你……”那人嘆了口氣,“武雍,那你……算了,退下吧?!?
房門被關上,吱呀呀地發(fā)出了一小聲悲鳴。
武雍背對著房門,扭頭從窗戶看里頭的人,那人揉著腦袋一臉愁悶。也算是苦了他了……武雍淺笑,誰能想到這天下最終卻落入了杜晟的手中?一個最不可能的人,成了這天下的主人。
世事無常,說的就是如此吧。
杜晟手撥拉了一下面前堆積如山的奏折,只覺得腦子發(fā)脹。他萬萬沒想到,顧止袁居然將皇位禪讓給了他。
按照當時的情況,不論從什么角度來說,這帝位就不該是他的。他做過唯一的猜想,是宋楠楚。后來,宋楠楚被爆出前朝儲君的身份,緊接著被囚禁,他也打消了這個念頭。他以為會是遠在關隘的沈苑,又或者是忠心耿耿的武雍。到頭來,居然是他自己。
當真是……無話可說。
那日接到詔書的時候他比誰都驚訝,緊接著鄭公公卻又給了他另一封詔書,讓他釋然。
“這是先帝最先的遺詔?!编嵐珜⑹掷镱^黃色卷軸遞給杜晟,“老奴不敢藏著?!?
詔書上果不其然,寫著傳位于宋楠楚。至于前提便是,宋楠楚還活著。
他揉了揉眉心,估計顧止袁早就想到若是他死了宋楠楚必然不會獨活,所以才有了第二封遺詔。
再一細想顧止袁的囚禁,似乎有了合理的解釋。
杜晟將頭抵在桌子上,苦笑:何必呢?人生在世不就圖個開心和痛快?非得你折磨我我折磨你,然后生死與共?做給誰看?
皇宮里頭安穩(wěn)得很,遙遠的皇陵也安穩(wěn),有鄭公公如何不安穩(wěn)?
皇陵建在深山之中,風一吹花瓣飄了一地。剛掃完地的老人嘆了口氣,板凳還沒坐熱就又得站起身。
他拿著大掃把,一下又一下?lián)]動著,花瓣被掃到了一起。一陣疾風吹過,老人拿袖子擋住眼,放下袖子的時候,花瓣又四散開來,有的甚至落到了他的衣襟上。
“陛下,桃花開了,迷眼?!崩先四笾ò?,恍恍惚惚地笑了。
一場盛世,一場山河,到頭來不過是一場春秋大夢,你醒了我也該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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