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楠楚身邊，打橫抱起宋楠楚扔到床榻上，居高臨下看著被凌亂的頭發(fā)遮住面龐的宋楠楚，“宋少傅還是好生休息罷，今兒個來不過是通知一聲，好日子該到頭了。”
    語罷，走人，不帶一絲留戀。
    白色的里衣很薄，此時門一開風(fēng)直往屋子里頭灌，把宋楠楚吹得瑟瑟發(fā)抖，就差沒上下牙齒打架了。
    他撥開蓋在臉上的頭發(fā)，一雙桃花眼里頭一絲光亮都沒有。
    好日子？哪里來的好日子？這么久了，他從來就沒有過過什么好日子，全都是折騰人的日子。
    “大人？”管家小心翼翼開口，生怕觸動了宋楠楚的爆發(fā)點。
    “無礙。”宋楠楚雙手捂住臉，指縫間被浸透，有水珠溢出了指縫，看呆了一旁的管家。
    管家垂了頭，默默領(lǐng)著人走了，走時順手關(guān)上了門，留宋楠楚一個人在屋子里頭。
    其實他并沒有很想哭，只是想著想著忽然委屈了，淚水就止不住地往外頭流，擋也擋不住。
    他忽然想到剛剛逃到江北的那段日子。那時候他剛成為一個流浪的人，什么也不懂。餓著肚子，跟在人群里頭。他那時什么也不懂，找到了一個破廟便睡了里面，不曾想睡到半夜被人拖起來吊打。
    那個時候是真的什么都不懂，被打了還犟著脾氣回嘴。惡狠狠地說些什么‘我遲早誅你九族’之類的話，其實說了這些話得到的是更多的毒打。
    他那個時候不過才十一二歲，細(xì)皮嫩肉的哪里經(jīng)得起那樣一番打。那一頓毒打下來，他去了半條命。多虧了衣蛾富家子弟從旁救了他，可惜那富家子弟也不是什么好人。那富家子弟看上了他的臉，也就是那個時候他明白了男子和男子之間的事情。
    男子與男子也不是什么隱晦的事兒，富貴人家哪個沒養(yǎng)個小倌什么的？官僚之間互相贈送貌美的小倌這樣的事都很常見，只是他養(yǎng)在深宮之中并不知曉。等到知曉的時候卻是親身體驗了一把。
    后來她記不清自己是怎么從那個富家子弟身邊逃走的了，隱約記得起初逃了幾次沒成功，被抓回去就是各種折磨。身體上的心靈上的，那真不是人過得。但好在那富家子弟尚存良心，不曾真正對他做過什么。
    那段時間當(dāng)真是最悲慘的時光，就是那樣的日子里頭他都沒掉一滴淚，滿心都是對顧家的仇恨。
    如今倒好，為了一個顧家后世子弟，竟落了淚傷了情。
    快到生死關(guān)頭了，他似乎越發(fā)緬懷以前的生活和人了。他之前在那個大宅子里結(jié)識了那家小姐，知書達(dá)禮的富家小姐。可惜，生得樣貌丑陋，因而時常羨慕宋楠楚。僅限于羨慕，沒有嫉妒。
    那小姐喜歡上了她哥哥的教書先生，那教書先生似乎也不在乎小姐丑陋的樣貌。這兩人本就可以珠簾合璧，可惜可惜，那富商終歸是商人，商人在乎的從來是利益。一家小姐如何與教書先生茍合？
    于是，一場辯駁，得來的卻是相隔天涯。
    “我此生最后悔的只是對著他說一句‘不曾歡喜’。”
    這話是那富家小姐和宋楠楚聊天時候說的，那個時候那富家小姐滿眼都是淚水，瞧著怪令人心疼的。
    彼時的宋楠楚不懂這些所謂的情情愛愛，如今懂了，再想起這句話總算是明白了，后悔的事即便重來依舊會去再做一次。
    輪回，不就是如此？
    哭夠了，緬懷夠了，宋楠楚在床上打了個滾卷著被子把自己裹了起來，合上眼繼續(xù)他的春秋大夢。
    只有在夢中，他才是宋楠楚，顧止袁才會毫無保留地愛著他，他才可以肆無忌憚地和顧止袁在一起。
    春秋一夢，即便醒來也算是曾經(jīng)擁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