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嘉言(1/2)
對于這兩日蕓香對他的容忍,容少卿并不意外。他當(dāng)然不會自作多情地以為蕓香是對他存了什么“舊情”,大抵還是念著過去那些年在容家的情分,又或許還有幾分對他的同情。
他其實可以一直這么無賴下去,她能忍他一日兩日,未必能任他日久天長,總有受不了的一天。可他不想再耗下去,雖說是認(rèn)了干爹娘,但她到底也是寄人籬下,若是因他惹得那對老夫妻對她生了怨言就不好了。
他得想一個立竿見影,一下子激怒她的法子。
雖說兩人舊日的身份,他也沒什么機(jī)會見她惱怒,但努力回想,他甚至都沒聽說過她與人拌嘴,或者惱過誰,即便是匪夷所思地被人借尸還魂,陰錯陽差地給他當(dāng)了妾,不明就里地受那位二奶奶的欺負(fù)。
不過,這天下總沒有一點兒脾氣沒有的人,總歸有什么是她忍不了的。他左思右想,才想了這么個法子,沒想一下子就被她識破了。
“爺這么費心思地折騰,無非是想讓我去找老太太告狀求救,逼得大爺沒法子只能揪你回去……爺頭兩日在鴻運酒館怕也是鬧得這出吧?”
蕓香一邊穿衣一邊道,“爺從前若是醉酒,向來是倒頭便睡,從沒耍過酒瘋,聽聞前兩日在人家酒館里折騰得厲害,還把人家酒壇子砸了,該是想著讓酒館的人揪你去容家討債,老太太和太太本就不忍你在外頭受苦,聽了這些就更不能由著你在外面胡鬧,如此便能家去了。只鬧了兩日不見結(jié)果,大爺那邊是鐵了心不許你家去,人家掌柜的也是本分老實人,并不去家里一味糾纏,你便又來我這兒鬧,是想著我不比酒館那些陌生人,總不忍心把你仍大街上不管,可又禁不住你的折騰,最后只能去找老太太。”
“至于大爺那邊,他將你趕出來,實也是為了你好,想你早日振作重整家業(yè),所以才有這番‘狠心決絕’,甚至都不管你在外面各處胡鬧賴賬會給才來這兒落腳的容家招來多少非議。不過你也知道大爺?shù)降资切纳拼缺耍幢隳苋痰猛馊藢θ菁业拈e言閑語,定也不能放任你長久地來‘禍害’我這孤兒寡母,到時也只能作罷……爺打的可是這個主意吧?”
容少卿看著蕓香對他淺淺地笑著,一幅“早就知道”、“一切盡在掌握”的表情,好像是個溫柔明理的姐姐,甚至母親,娓娓道來地戳穿他的小把戲,而他就像是個不懂事的孩子,這讓他泄氣無趣之外,又有些惱羞成怒,不禁脫口懟道:“你這一口一個大爺?shù)模故钦媪私饽慵掖鬆數(shù)暮闷沸裕搽y為你到現(xiàn)在還能體恤你家大爺?shù)摹环嘈摹煌髂銈冎髌湍敲炊嗄甑那榉郑豢上О。慵掖鬆斍О愫萌f般好,最后你也沒跟了他,反倒給了我這個胡鬧的禍害。”
蕓香忽然聽了容少卿的嘲諷,臉上的笑容僵了僵,不過也只是一瞬,隨即又和緩了笑容:“爺不必再故意說這種話惹我惱,不論怎樣,我是不會去找老太太和太太訴苦告狀的,你斷了這心思吧。”
其實說完適才那話,容少卿比蕓香還臉熱尷尬,不過是被人拆穿后一時惱羞成怒的口不擇言,說完自己也覺得這話有些過分尖酸了,沒半點兒爺?shù)娘L(fēng)度,倒像是個刻薄的長舌婦。他看得出蕓香有一瞬的不悅,但她的第一反應(yīng)還是體諒照顧著他的臉面,給了他一個臺階下。
容少卿松了一直佯端的架子,挪到炕沿垂下雙腿,嘆說:“怨不得老太太喜歡你。”
滯了滯,又向炕上揚了揚下巴,“我適才若不喊停呢,不怕我真的占你便宜?”
蕓香笑笑,“爺不是那種人。”
容少卿哼了一聲,“那你可真是高估了男人,我要不是那種人,容嘉言是哪兒來的。”
“嘉……言?”蕓香疑道。
“大概是他兩三歲的時候吧……”容少卿解釋,“一個走街串巷的道士說他的生辰八字不太好,幼時受父母離散之苦,長大了也難免病痛纏身,多災(zāi)多難,把“慕言”二字給改了‘嘉言’,說如此便能破了命格,一生順?biāo)臁!?
蕓香聞言蹙了眉頭,父母離散……可不正是如此嗎……
“招搖撞騙的罷了。”容少卿道,“那時候容家的案子鬧得那么大,誰不知道他爹在坐牢,父母離散這話任誰都會說,只這話堪堪戳在老太太心窩子上,改也便改了,也不過是討個吉利。”
蕓香點了點頭,喃喃應(yīng)著:“嘉言……也很中聽……”
她想再多問問那孩子的事,但又覺得沒有立場,面對旁人或許還好,偏生對著的是容少卿。她自己都不肯定能不能算是那孩子的娘,跟何況是他。在他心里,那孩子的親娘必是另有其人,也怕提了,惹容少卿念起那人來,心生傷感。又因容少卿提起他做牢的事,她也不知該不該多說,怕提了戳他痛楚,不提,又顯得刻意避諱,是以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這邊容少卿看著蕓香,也想問她這幾年的經(jīng)歷。聽臘梅說她再嫁的丈夫過世,一個女人獨自帶著個孩子,不用問也知過得有多難。好在她本人平平安安,認(rèn)了干爹娘,到底算是有人幫襯,從前之事不提也罷,提了她也未必愿答。
兩人心里都有話,又都各有顧忌不好開口,是以相近而坐,卻是一時無話。
是時,院外一陣敲門聲,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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