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皇宮回到千金樓已是傍晚時分，想著待會兒含瑛和徐大叔的質問，浮霜忍不住將腳步放慢了幾分，心中生出煩悶。
    他們一定已經有所察覺了，正如她也發覺了他們的秘密一般，所以，什么時候才會徹底攤牌？到時候，她又將如何應對？
    這真是一個尷尬的境地，而且還只能進，不能退。
    門口投來一束目光，浮霜迎了上去，正是來自含瑛，這一次，她沒有急急忙忙跑過來，那張臉上分明寫著失望，她的神色冷淡得很，仿佛換了個人。
    浮霜邁著沉重的步伐，這一刻，這么快就到了嗎？
    好吧，她想，其實她早就已經做好準備了，或許內心里還在期盼著這一刻快些到來。
    浮霜在門口頓了頓，她轉過頭看向含瑛，等著她開口，目光是從容的。
    “這個世界上，你最不該喜歡的人，就是他，不管你信不信。我勸樓主盡早收心，否則，終有一天，你會后悔的。”
    這話聽起來似乎字字誅心，可浮霜并不在乎，她更愿意把這當做一種惡毒的詛咒，她不愿信，也不會信，更不會怕。
    不等浮霜回答，含瑛便走開了，她的背影如此陌生，從此，大概注定是兩路人了。
    浮霜直接上了樓，千金閣的房門打開著，一進去，看到的便是千層的背影，有些單薄，有些孤寂。
    正想著該如何安慰他，千層轉過了身，眼神里涌現出濃郁的愁緒，像一把利箭，輕而易舉穿過空氣，直射向她。
    “千層，我今天要做的事，實在不方便帶上你。”
    千層盯著她看了許久，而后默默轉過身，輕輕嘆了口氣。
    “其實，你可以相信我的。”
    浮霜反復思索著這話的含義，還是不明白千層所指。
    ……
    入夜，浮霜熄燈上床，卻沒有躺下身，千層今夜還是宿在她房間，含瑛給出的理由一樣，千金樓沒有空房間了。
    她不是不信千層，她只是不再信含瑛了，所以，她想要親自確認一下，現在只等著千層睡著，她就能出門看看了。
    雖然努力睜著雙眼，浮霜還是有了困意，每當要閉上眼時，便使勁掐自己一下，一定要撐住。
    估摸著千層應該睡著了，浮霜掀開被子正要起身，房間里突然有了光亮，浮霜趕緊重新鉆進被窩。
    腳步聲朝她床頭靠近，浮霜表面風平浪靜，心臟卻砰砰砰跳個不停。
    她能聽見千層放了一盞燈在她床頭柜上，也能感覺到他的身子就坐在她床頭，卻還是不敢睜開眼。
    直到千層的手觸到她的臉頰，她終于沒忍住動了一下。
    浮霜睜開了眼，正看見千層彈也似的移開了身子，神色慌亂，那只手一時不知如何安放，半懸在空中，微微顫抖。
    相對無言，浮霜覺得，她和千層都需要時間緩一緩，便起身出了門。
    一間一間看過去，心已涼了半截，這哪是沒有空房間，雖然已經預想過這種情況，可事實擺在面前的時候，還是覺得無比寒心。
    難道只是今晚？不，或許是之前的每一晚，她都被蒙在鼓里。
    真的只怪含瑛嗎？浮霜想起剛才千層的動作，才明白自己真是無比愚蠢，他們分明就是合起伙來騙她。
    如今，要她如何去面對他？
    浮霜回到房間，燈還亮著，她不知道千層會不會說些什么，可她知道，她什么解釋都不想聽，索性連身子帶頭都蒙進被子里。
    傍晚千層還說，她可以相信他，多么諷刺。
    淚水自眼角滑過，打濕了枕頭，浮霜強忍著啜泣聲，不愿顯露出自己狼狽的模樣，哪怕是在黑夜中，都不行。
    “對不起，心兒，但我希望你能聽我解釋。”
    聽到這話，浮霜身子一震，千層剛才叫她……心兒？
    難道說，千層根本就知道她的真名，知道她的過去，所以，一直以來，他都是裝的？裝作單純無辜，裝作什么也不知道。
    浮霜不敢再深想，枉她曾對他那樣信任，憤怒代替了難過。
    “你真會偽裝，是我看錯你了。”
    千層不為自己辯解，他明白此刻不管說什么都是蒼白的，他只愿浮霜聽完他說的話后，能夠理解他。
    “我想你應該知道了，說什么沒房間那都是騙你的，他們的目的其實是想讓我監視你，包括你和宋亦之間的事。”
    “所以你都知道了？”
    “嗯，我看見過他送你的項鏈，我也知道那晚他來過。”
    “然后，你就都告訴了他們？”
    “不，我一個字都沒透露。”
    “若你沒透露，那他們是如何得知的？”
    “紙總是包不住火的，就算我什么都不告訴他們，他們也遲早會察覺，這京華城里，四處都有他們的眼線。”
    “所以，你會這么好心要為我保密？”
    聽著她的質問，千層的眼神里含有痛楚，浮霜終歸還是有些不舍，別開了眼。
    “只因為你是心兒，而我是千層。”
    這不算是個答案，浮霜也不想繼續追問了，事情已到這個地步，多說無益。
    她累了，明天一早，她便離開千金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