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銘像看怪物一樣看著孫婧，她不動聲色，眼睛盯著他的眼睛。她心里清楚，只要她的眼神有一絲的慌亂，就等于向他承認了自己的那個隱私。
    “好，就算你聽不懂，可這四臺汽車只付了半款我能聽懂吧？”鐘銘說。
    “請你體諒一下我的難處，等新書記到了，我會向他反映這個情況。”孫婧和顏悅色地說。
    “你能有什么難處，我這小老百姓才是真難啊。”鐘銘說。
    在孫婧的記憶中，鐘銘很固執(zhí)，他認準了一個理，會一條道跑到黑，不撞南墻不回頭，她曾經(jīng)很欣賞他這股執(zhí)著勁兒，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物是人非了。
    “我真的沒什么辦法，你再等一等吧。”孫婧站起身，準備送客了。
    如果鐘銘想要與她敘敘舊，她倒能夠接受，畢竟他們曾經(jīng)擁有過，他是她經(jīng)歷的第一個異性。可看鐘銘的架勢，他竟然一點不給她面子。
    “我有一個條件，你要是答應了，我可以緩一緩，等新書記來了再說。”鐘銘的態(tài)度很莊重。
    “什么條件？”孫婧漫不經(jīng)心。
    “讓我的鐵棍山藥日一下。”鐘銘笑了。
    孫婧的臉騰地紅了：“鐘銘，你太過分了。”
    讓我的鐵棍山藥日一下。這句話，孫婧太熟悉了，她已經(jīng)記不清他當年曾經(jīng)對她說過多少次了。那時候，在鐘銘家的小樓上，他們曾經(jīng)那么瘋狂，他的身體曾經(jīng)讓她迷戀。
    多年以后，這句話再次從鐘銘的嘴里說出來，孫婧感覺到了一種調(diào)戲和嘲弄的味道。
    “我希望你能尊重我，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家了，已經(jīng)是一個孩子的母親。”孫婧說，“有一句話叫覆水難收，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好嗎？”孫婧說。
    “我走了。”鐘銘站起身來，“我估計在你這里是拿不到車款了，我回去舉報立春縣縣委違規(guī)購車。”
    孫婧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違規(guī)購車這個詞，她還是第一次聽說。
    “你等一下。”孫婧叫住了鐘銘。
    鐘銘得意地轉(zhuǎn)過身子，掏出了一張購車合同，孫婧清楚地看到，四臺車的購車款總共是一百零五萬，已付款五十五萬，的確還有五十萬的車款沒有付。
    “我已經(jīng)找到了省里的購車文件，按照縣級購車標準，這四臺車全都是超標準配車。”鐘銘從孫婧的手里收回合同，塞進包里。
    孫婧從合同上看到，自己坐的這臺山地吉普，也屬于超標準配車。
    她感到有一點麻煩，這件事既然能讓鐘銘抓住把柄，就有點復雜了。她雖然屬于未參與、不知情，但現(xiàn)在事情已經(jīng)擺在她的面前，如果她明知鐘銘要舉報，仍然置之不理，那可就失職了。
    孫婧拉了拉鐘銘的袖子，請他坐下，自己也回到座位上。現(xiàn)在問題升級了，鐘銘剛才還是索要車款，轉(zhuǎn)眼間就變成了違規(guī)購車，而且自己也被牽連進去，至少她現(xiàn)在也在違規(guī)用車吧。
    她的大腦有些發(fā)脹，退車顯然已經(jīng)不可能了，鐘銘也不能干，要是真的把車退了，不是給前任領(lǐng)導上眼藥嘛，現(xiàn)任領(lǐng)導們也不能干啊，車都用上了，那不成了虎口奪食了。
    她決定試一試，看看能不能把這筆車款交上，這么做的前提是不能讓鐘銘覺得她怕了。她拿過手機，按下錄音鍵。
    “鐘銘，你說的這種情況我不知情。”孫婧先把自己摘出去，“我現(xiàn)在就去協(xié)調(diào)一下，爭取把購車交給你。”
    “開玩笑。”鐘銘一臉不屑。
    “這幾臺車既然是違規(guī)的，你也是有責任的，合同是否合法也難說。”孫婧說，“我們?nèi)绻{(diào)查的話，你也要配合一下。”
    “怎么配合？購車合同還在，車本身又沒有問題，根本沒有退車這一說。”鐘銘說。
    孫婧隨手關(guān)掉了錄音鍵。既然鐘銘有態(tài)度，那就好辦，她已經(jīng)有了證據(jù)，鐘銘總不會矢口抵賴，說她沒提過退車這事，這樣就能封住鐘銘的嘴。
    不過她剛剛?cè)危幌氚咽虑楦憬€是想息事寧人。
    “我準備幫你一個忙，看看能不能把剩下的車款付給你。”孫婧說。
    “別別，別幫我這個忙，這是你們該我的。”鐘銘竟然毫不領(lǐng)悟。
    “那就按你說的，看看能不能把該給你的全給你。”孫婧瞪了鐘銘一眼。
    孫婧的心里很不舒服，行啊，鐘銘，什么難聽說什么，什么絕對說什么，真是冷酷無情啊。
    她翻出電話本，找到財政局長的電話，隨手撥了過去。財政局長昨天還來看過她，主動提出要給她更換一下辦公設施，沒有提一句公事。
    孫婧有一種僥幸心理，如果她親自打電話，財政局長應該給她一個面子。
    孫婧當著鐘銘的面，撥通了縣財政局長的電話，問起了購買公務車的事。
    財政局長的答復很簡單，今年縣委班子買車的預算是五十五萬，四十天前就已經(jīng)支付了。
    孫婧心想，見鬼了：“剩下那五十萬誰出啊，總不會領(lǐng)導個人出吧。”
    “企業(yè)贊助。”財政局長一語道破天機，“這樣上級追問起來，也好有個解釋。”
    好一個解釋，明明是有可能被追查，到了財政局就成了追問。
    “哪個企業(yè)贊助？”孫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