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薄霧鎖城,甕中捉鱉(1/4)
?驟雨初歇,寒蟬凄切。
這樣的夜晚,令人不知不覺就會想起郭沫若的一句詩: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
一輛銀色的尼桑不急不緩地行馳于公路上,深更半夜,車少,人也少,放眼望去,寂寥而空曠。
“陸羽,你等了很久?”蕭云慵懶倚坐在副駕駛座位上,顯得有些愧疚不安,弱弱問了一句。
“沒多久,初來乍到而已,我是掐準時間來的,剛剛從岳母家逃出生天。”陸羽似乎仍然心有余悸。
“逃出生天?”蕭云大惑不解。
“今晚,主要領導溫庭筠同志向我下達了一個重要指示,要求必須責無旁貸心無旁騖地陪她的家人共進晚餐,并對整個飯局的流程一以貫之,狠抓落實有關菜肴,著力解決后續工作,確保飯菜有人吃、桌面有人收、碗碟有人洗。說白了,就是讓我免費當三陪,免費成大廚,免費做苦力,慘無人道啊。”陸羽抱怨道,愁眉苦臉,而車速卻沒有受到心情影響,依然穩中求勝,顯然,他懂得分清主次,釘是釘,鉚是鉚,不會以偏概全。
“真是一個奉公克己的模范男人。”蕭云明白過來,不忘落井下石地稱贊了一句。
“你這樣過河拆橋,有意思嗎?”陸羽無語道,他當然清楚,平常到底是誰在溫庭筠背后言傳身教。
“她問到了馭人方面的問題,我當然得提綱挈領,不然怎么配得起蕭老師這個尊稱?”他死不悔改。
“一丘之貉。”陸羽痛罵了一句,但也無能為力,在這對狼狽為奸的師徒合謀慫恿下,他只好認命。
蕭云笑而不語。
他和陸羽并不是那種無話不談掏心掏肺的閨蜜,相反,是那種心照不宣一點即通的摯友,很多話題不用點破,很多事情不用說透,對方如果閃爍其詞,就立即快刀斬亂麻,不會再纏繞下去,這種關系挺好,沒有狡兔三窟的防備,沒有把盞言歡的虛偽,光鮮也好,窮苦也罷,始終如一,雖然沒到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境界,但起碼不會出現假作真時真亦假的局面。
對于朋友,蕭云向來不挑三揀四,與劉禹錫的嚴厲苛刻不同,他可不會只談笑有鴻儒,而往來無白丁,在他的圈子里,三教九流五湖四海應有盡有,不管你是侯門出身,還是平民百姓,哪怕你作奸犯科,只要不是一心想置他于死地,都沒問題,他也不在乎朋友中有人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人人都會有難言之隱,如果非得刨根問底,這關系很可能會千瘡百孔,再想舍策追羊,就為時晚矣,由此可見,與蕭云做朋友,很舒服,很寬松,很自在,也正因為如此,他的朋友遍及天下,真是到了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的地步。
銀色尼桑平穩前行。
蕭云卻愈發懶散,把車窗完全降下,享受著清涼夜風拂面,輕輕感慨一句:“神清氣爽啊。”
“你叫我千里迢迢趕來鼎湖,不會只是想游游車河,吹吹涼風吧?”陸羽兩手穩穩把握住方向盤。
“不可以嗎?人如果總是太忙,不好,易衰老,偶爾漱石枕流一次,何樂而不為?”蕭云微笑道。
“強詞奪理。”陸羽又無可奈何地罵了一句,破天荒提速,既然蕭云裝傻,他也不自作多情地深究。
蕭云特喜歡觀賞陸羽這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那張握瑜懷瑾的臉龐會泛起慍紅,總是讓人輕易聯想起護國寺里面一只蒙上灰塵的木魚,輕輕一敲,便響起拷問人心的梵音,偏又不純凈,好玩,他嘴角微翹,一手搭在窗沿上,修長手指此起彼伏輕扣著,平靜道:“其實我叫你來,真沒什么特別原因,只是想當面感謝一下你,不,應該是兩下。上一次,你誤打誤撞地從丹青巷撿回來了三把刀,迄今為止,我還沒至至誠誠向你表示過謝意,雖然我知道你性格灑脫,不拘一格,不在乎這些個繁文縟節,但該做的,還得做,不是生分,也不是討好,這是我的良心底線。至于今晚這一次,我更是感激涕零,要不是你明察秋毫,將平時對柴進士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的觀察所得詳細記錄下來,給我作參考,我還真沒十足把握可以跟這位喜歡稀奇古怪的大人物做朋友。《荀子?修身》里頭有一句,我非常欣賞:道雖邇,不行不至;事雖小,不為不成。陸羽,請接受我發自內心的感謝,我代表我的八輩祖宗感謝你,絕不會忘記你的所作所為,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別的肉麻話,我就不多說了,還是留給溫大小姐吧,反正對于你的大恩大德,我蕭云無以為報。你也知道,我這人很少承諾,也很少指空話空,但為了你,破例一次,如果以后你有用得上我蕭某的地方,除了以身相許,其他事情不說二話,在所不辭。”
“這算哪門子的答謝詞?”一向沒有太大情緒波動的陸羽汗顏,被這番“肺腑之言”弄得哭笑不得。
“別狗咬呂洞賓啊,這可是我搜腸刮肚,奮斗了幾天幾夜才想出來的,你不感動?”蕭云大言不慚。
“……”陸羽干脆裝死不理他。
尼桑繞過一個高架橋大圓盤之后,駛上了環城高速。
空中又再次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在路燈的照耀下,無所遁形。
由于過于寧靜,陸羽關上窗,播放起了音樂,李斯特的帕格尼尼大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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