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晴朗的夜晚,卻下起了雨(1/4)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
曲終人散,眾人各奔東西。
嵇少康最終未能如愿以償,捧得美人歸,那兩個女人在墜入深淵的前一刻驚醒,讓他追悔莫及。
一輛玫瑰色的凱迪拉克行駛在返回市區的公路上,吳醉音的座駕,一百零八萬,窮奢極侈。
段笛的駕馭技術讓人嘆為觀止,再顛簸破損的路況,也四平八穩得如履平地,真是個稱職的心腹。
夜幕旖旎,點點繁星閃爍,仿佛在窺視著黑暗下人們的一舉一動。
八杯茅臺,吳醉音的酒意甚濃,意識尚算清醒,倚靠在近窗戶的后座椅上,那抹嫣紅在妝淡精致的臉龐肆意揮灑,醉眼半睜半閉,顯得迷蒙,視線始終停留在外面一閃而過的夜景上,一手托著腮幫,一手在玻璃上一筆一劃地寫著什么,指尖輕柔,纖細得似乎天生就是繡花撫琴的,也許是因為嫻靜無聲的緣故,讓人頓生一種理性過于泛濫、感性無跡可尋的隔閡感。
此時的她,早已卸下那套居家女人才會中意的休閑服飾,換上了一套平常穿的價格不菲的紀梵希職業套裝,端莊典雅,這才是常態。她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工作狂,說宵衣旰食夙興夜寐,一點也不為過,上班八個小時,常人就已經身心俱疲,可在她眼里,不足掛齒,她可以連續作戰十六個小時,依然意猶未盡。
她的世界,很枯燥,也很單調,一首歌可以循環播放一百遍,沒有幾個知心朋友,異性朋友更是乏善可陳,駱隕石這個小圈子算是不大不小的奇跡,而那群整日在她面前曲意逢迎的男下屬,千方百計諂媚討好,不是畏懼她的權力,就是覬覦她沉魚落雁的姿色,俗不可耐。因此,她只在有工作安排、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會跟他們接觸,其余時間一律閉關鎖國。段笛算是離她最近的一個,當然,這是指物理距離,心靈?遙不可及。在業余愛好方面,她也是一個珍稀動物,除了一手俊逸娟秀的鋼筆字,幾乎沒有其他附庸風雅的喜好,聲音雖然嬌柔動聽,但沒有音樂天賦,歌聲難登大雅之堂,更別提琴棋書畫這些雅人清致的玩意了。
“看朱成碧思紛紛,憔悴支離為憶君。不信比來常下淚,開箱驗取石榴裙。”
隱沒在座椅另一端的蕭云忽然念起了一首詩,武則天的《如意娘》,寫給唐高宗的情詩。
怔怔出神的吳醉音一愣,慢慢回轉身子,凝視著他很久,柔聲問道:“你能看出我在寫什么?”
“運氣。”蕭云微微一笑,清凈如竹,也不打算賣弄一下文采之類的,淡淡一句就一筆帶過了。
“你的運氣真好。”吳醉音望著這個在她眼里不成大器的年輕人,饒有意味的說了這么一句。
可不是嗎?年紀輕輕,卻是名滿天下的黃達人干孫子,如果真的鐵了心從政,混個廳級,不足為奇。
“遇到煩心事了?”蕭云并不在意她的揶揄,微笑依舊,問候真誠。他的的確確屬于那種滴水之恩涌泉相報的人,誰對他好,會始終銘記于心,即便是虛與委蛇的套近乎,他也不介意,更不講究對方的身份地位,雞鳴狗盜之輩不排斥,懷瑾握瑜之士也歡迎,很少青面獠牙對人,也很少搖尾乞食求人,不因勝利而驕縱,不因名節而倨傲,不因失利而沉淪,不因落后而浮躁,這樣的人,百年一遇。
“沒有,工作上有點阻滯而已。”吳醉音減弱了幾分成見,淺淺低笑,將幾根散發捋到耳后。
“除了工作,你的世界就容不下其他東西了?”蕭云皺眉道。
“不工作,哪來飯吃?”吳醉音露出一副看似無辜其實面具后泛著冷笑的表情,她不喜歡不勞而獲。
“人如果只靠吃飯活著,那飯就不叫飯,而叫飼料了。”蕭云扯開嘴角淡然一笑。
吳醉音微微一震,沉默下來,并不是因為被他的一家之言一擊即中,而是不想卷入無謂的口舌之爭,她有著自己認可的一套處世哲學,在道德上明鏡高懸,在生活上潔身自好,在工作上披肝瀝膽,在為人上虛懷若谷,在行事上謹言慎行,時刻提醒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要怨天尤人,要想出人頭地大有作為,必須親歷親為,聞雞起舞。
她不想辯駁,可蕭云卻有點不依不饒的意思,繼續輕聲道:“富人很少擁有財產,而是財產擁有他們。”
“你在關心我?”吳醉音忽然想透了,很詫異抬頭,盯著他,似乎很不習慣別人的這種關懷。
“不可以么?”蕭云挑挑如刀雙眉,笑容溫柔得就像海邊夜風輕撫細沙,讓人陶醉。
“為什么?”她有些警惕之意,下意識地調整了一下坐姿,將修長誘惑的美腿往邊上挪了挪。
“因為你是我的朋友。”蕭云仿佛沒看見她的神情變化,一如既往的慵懶,雙手枕在腦后坐著。
“只是這樣?”她略感錯愕,靜靜地望著蕭云,眼神透著偏執,如同看待一樣標本,那是一張貌似永遠沒有殺傷力的臉龐。在她眼里,朋友兩個字,就等同于利益,《菜根譚》中有一句:魚得水逝,而相忘乎水;鳥乘風飛,而不知有風。她認為這是朋友間的真實寫照,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所以她只相信自己,不相信任何人,包括那些曾愛過她、救過她、幫過她的一切人。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