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陪君醉笑三萬場,不訴離殤(1/5)
?斜陽正濃。
新港區的半山灣碼頭,寧州漁民們心目中的朝圣地,停泊著無數艘大小不一的漁船。
這里與火車站臺相似,是一段航行的起點,同時也是另一段航行的終點,歲月變遷,始終如故。
半山灣的位置十分優越,占盡地利,兩側的山脈如同衣袖一般,延伸出海,環抱住整個碼頭。
南邊是礁石群,海風卷著藍水往此處撲來,然后在堅硬的巖石上砸個粉碎,激起一大片雪沫子。
一道水泥堤壩在怪石嶙峋叢中起步,直直通往漁船停靠處,堤面寬敞,可同時容下兩部小車。
眼下這些日子,正是國家規定的休漁期,不能出海打撈作業,整個東海一片風平浪靜。碼頭里也失卻了昔日船只往來穿梭的繁忙景象,像個偏遠山村般恬靜,只有桅桿上的紅旗依然執著地迎風飄揚。不少漁民趁著這個空當,忙中偷閑,或上岸臨時另謀生路,或將船只暫時挪作他用,或將捕撈用具煥然一新,或將破舊漁船修葺一番。短短的幾個月,是這些長年累月在大海漂泊的游子們與陸地親近的最好契機,對于他們這種離井別鄉的滋味,不是一般人能體會得了的。
《次北固山下》: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鄉書何處達,歸雁洛陽邊。
在那道水泥堤壩的盡頭,有一塊巨大無比的黑色礁石平空而生,無情而冷漠地阻隔了海水。
礁石上,一個年輕人正蹲在那里,以孤獨的姿勢仰望著蒼藍色的天空,不知在思考著什么。
風來風往,潮起潮落,他也沒有半分動靜,一雙沒有焦距的黑眸細細瞇起,少了許多冷峻。
殘陽的余光傾瀉而下,鋪陳在他那張俊逸清雅的臉龐上,構筑了一幅唯美得嘆為觀止的畫面。
經濟愈發展,社會愈蒼白,男盜女娼、蠅營狗茍的現象屢見不鮮,像他這般干凈空靈,太少。
華國人喜歡講究中庸之道,主張內中外和,思不出其位,所謂大隱住朝市,小隱入丘樊,尤其是古代文人,大都是軟弱怕事的主,一旦朝野彌亂社會堪憂,他們就良禽擇木,拍拍屁股走人,沉湎于桃源世外,靠寫寫幾首無病呻吟的詩詞歌賦度日,匡扶天下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自然是離得越遠越好。可在當今社會,完全脫離世俗躲避山野,已經不現實,于是,更多的人選擇了大智若愚于鬧市,而青史上的英雄帝王,也多半出自市井的屠狗販席之輩。
每個人都有潛在的能量,只是很容易被習慣所掩蓋,被時間所迷離,被惰性所消磨。
他呢?
看破俗世?
荒唐,蕓蕓眾生,又有幾人能夠做到真正的看破?
把持權勢,簇擁紅顏,一生富貴,這個世界太多誘惑,心如止水,只不過是一個鏡花水月的幻想。
當幻想和現實面對時,總是很痛苦的。要么你被痛苦擊倒,要么你把痛苦踩在腳下。
與其糾結徜徉于韜光養晦與指點江山之間,不如一醉浮華前,一笑紅塵念,做個佛尊魔仰的青帝。
一根煙,靜靜地在年輕人的指間燃燒,煙霧繚繞,來的路上新買的,還是七塊一包的紅塔山。
凝視著那抹即將落幕、顯得老態龍鐘的夕陽,他淡淡輕笑,再美好的東西,也終究要消亡的。
幾個小孩正在淺海里暢泳,像游魚一般靈活,黝黑的皮膚在殘光下熠熠生輝,歡聲笑語不斷。
他們在嬉鬧的同時,也會插科打諢,浮在海面,烏溜溜的小眼珠齊刷刷地看向黑色大礁石。
那位大哥哥蹲在那兒一個多小時了,像一座石雕,一動不動,到底在看什么呢?他們很好奇。
這個碼頭不作客運,除了漁民和商販,很少人涉足,但這個年輕人卻偏偏不辭勞苦來到這里。
等人?
果不其然。
一輛黑色的帕薩特從遠處緩緩駛來,車停穩后,金爺帶著一個陌生男人爬上了礁石。
“云少,這么好雅致,蹲在大海邊上,抽煙欣賞夕陽隕落?”金爺嬉皮笑臉道,伸了個懶腰。
“嫉妒就明說。”蕭云反反眼,又示威性地吐了個美妙煙圈。
“哪敢呀?這種儒雅清遠的生活,不適合我這些凡夫俗子的,只有像云少您……”金爺又開始了溜須拍馬,在這方面,他絕對算得上個中翹楚,許多人阿諛奉承,都必須提前打好草稿,等話題引到了點上,才水到渠成地說出來,可他不同,任何話題,任何時候,他都可以繞到趨炎附勢上面來,不得不令人瞠目結舌。
“得得得,我怕了你,還不行么?”蕭云連忙揚手阻止,像避瘟疫一樣,惶恐不迭。
金爺不以為然,無論他怎樣打壓迫害言語相逼,始終無動于衷,誓將拍馬屁這個技能發揚光大。
蕭云無奈,這個中年人的臉皮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能夠這么厚,罵他還能笑得那么燦爛,懊惱啊。
不過,他從未將金爺的身份向身邊的人曝光,甚至蘇楠也沒有說,他要獨守這枚幕后棋子。
一同前來的陌生男人顯得很穩重,不動聲色地站在一旁,靜靜聽著兩人親密無間的嬉笑怒罵。
他年紀不大,約莫二十六七歲,興許是歷經風霜的緣故,顯得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