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琴聲起,劍鋒落(1/2)
?山聳瑤峰,林森玉樹,永夜不愁寒冽。
冬夜的靜謐和淡淡的殺氣籠罩著草廬前這一片不大的空地,那堆熊熊燃燒的柴火偶爾發(fā)出的響動,遠方森林里隱隱傳來的狼群蘇醒的嚎叫,更增濃了這種氣氛。
小蕭云靜靜站立著,心境寧逸得如一縷醉人塵香,冷睨著三米開外的胡須男子,手中九龍寶劍倒提著,青光閃閃,遠遠瞧去,如寶石,如琉璃,如清水,如寒冰。他用剛毅和沉穩(wěn),書寫著此刻的豪情和俠義;用劍氣與傲骨,揮灑著此刻的酣暢和快意;用虛靈和禪意,勾勒著此刻從容與不羈。
倏然,“?崆”一落琴聲,從草廬內(nèi)悠悠傳出,如泉水淙淙,似溪水泠泠,繼而鋪灑開來,琴曲如行云流水般流瀉而出。琴聲清淑,如怨如慕,暗涌頻流。
??冷月,誰彈,響空山。
是《普庵咒》。
清夜彈之,似聞暮鼓晨鐘,貝經(jīng)梵語;如游叢林,如宿禪院,逸韻幽致。
《天聞閣琴譜》評此曲:“音韻暢達,節(jié)奏自然,令人身心俱靜,可謂平調(diào)中第一操也。”
本來只有琴獨奏,是奏不出那種氣勢磅礴的,但撫琴的人纖指一撥,以高超的技藝竟然賦予了這首莊嚴肅穆的曲子一種清新的殺氣,恰似“水流不盡高山矗,抱琴歸去云間宿”般的清遠。
“生命不息,奮斗不止。”小蕭云聆聽著琴聲,內(nèi)心一片清明,劍指對手,像一個小大人般輕聲道,“琴音落時,便是你生命結(jié)束之刻。”
胡須男子對這個小孩再也沒有一絲輕視,聞言也不搭話,收斂心神,一聲怒吼,迅猛而至,劍沉力勁,看來倒是十分威猛,但劍法失之呆滯,不如初戰(zhàn)時的矯捷。
小蕭云足跟不動,足尖左磨,身子隨之右轉(zhuǎn),成右引左箭步,輕輕巧巧的便卸開了這一劍,跟著右腕旋轉(zhuǎn)游挪,長劍在空中劃了一個半弧揮向胡須男子的腹部,正是老爺子教的的一招“劍游彎月”,這一招氣凝如山,靈動無端,有若長江大河,委實是名家耆宿的風范,哪里是一個小小少年的身手?
月下髑髏誰一劍,尊前尸冢夢三槐。
胡須男子臉色大變,急忙后縱出三步,微一疏神的時間,嗤的一聲,衣服被刺破了一片,腹部也割傷了一道口子。
小蕭云的長劍隨手揮出,接踵而至,童稚的聲音再次響起:“九問劍一招三問:問生何歡,老何懼,死何苦!”
話音落,小蕭云劍花如影隨形,老爺子的“八仙醉步”步法了然于胸,似醉非醉,虛實如梅花間竹,一步虛,一步實,胡須男子閃到東,他跟到東,竄到西,他追到西。一路施展九問劍法中的“杏花春雨”、“赤龍攪水”,連連進擊。
胡須男子心中大駭,鬼殤劍法本來就學未成精,此刻更是招法大亂,只是一味地后退閃躲,一直退到山頂邊沿,下面就是黑森不能見底的峽谷,胡須男子把心一橫,身子一偏,左足猛一蹭地,向旁邊的那樹臘梅飛去,將將避過了小蕭云的一招“白虹貫日”,還沒松一口氣,一把長劍呼嘯斬落,駭然而驚的他舉劍一擋,錚錚有聲,擱過了劍鋒,見那小孩攻勢凌厲,急中生智,一摔倒地,幾個翻身,滾了開去。
此時,琴音飄渺,悠悠而至。
琴弦空靈的泛音代表著天,渾厚的低音代表著地,泛音與低音慢慢的纏繞,仿佛天與地間正在纏mian,而最美的生命,便在天與地的纏mian中誕生。讓人感到一種穿透心臟的清澈,就如清泉貫腑一般,清澈的河流、成片的森林、蟲鳴鳥唱等景致更是緩緩而至。
忽然,琴聲激昂起來,仿佛是一個女子正在娓娓敘述兩軍對壘、互相廝殺時的所見,千軍萬馬中,黑旗迎風招展,兵器上下閃寒,殺戮成了一出鮮血淋淋的鮮活戲碼。
心緣悄予云中月,弦動琴思誰作聞。
月影琴聲下,世人都想知道,那風情一劍,到底是怎樣的一把劍,又是一把為誰而舞的劍,于怒劍狂花中,把這方寸天地揮灑得如此精彩絕倫,把這劍與雪潑墨的如此韻味悠長。
小蕭云浮起一個醉人弧度,輕聲道:“九問劍最后三問:問情為何物?人世何苦?蒼生何辜?”
言畢,八仙醉步再次舞動八方,人似飛鴻踏雪泥,使出一招“蒼龍入海”,勢若奔雷般向胡須男子攻去。
劍快至時,胡須男子陰狠一笑,左手將一把冷雪向小蕭云眼睛撒去。
小蕭云臉色微變,急忙收斂去勢,以劍格擋。
趁這空檔,胡須男子一聲怒吼,赤霄劍從天而降,揮向小蕭云。
“鐺!”
一聲巨響,瞬間,赤霄劍像被壓縮到極致而突然松手的彈簧,剛落下又驟然飛向夜空,很久以后才落入雪地,發(fā)出低悶聲響。胡須男子單膝跪地,痛苦的叫喊著,握劍的手腕處盡然碎裂,血如泉涌,像是一張潔白如雪的古宣紙上被朱丹染紅般的觸目驚心。
胡須男子心里驚詫不已,是那道影子又開槍了嗎?
他強忍劇痛地抬頭四處搜索著,想找出那位他一直想見卻不得見的神秘槍手,結(jié)果一無所獲。
只是他沒有發(fā)現(xiàn),就在他身后不遠處,一位老人孤寂落寞地坐在輪椅上,指間的那枚圍棋子已經(jīng)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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