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鳳凰笑,石獅怒(3/4)
腳剛到寧州,她后腳就來了,世上沒有這么巧的事,估計十有**是沖著少主來的。當年護著少主逃出寧州的那群人當中,只有她一個不是天師會的,雖然至今仍不知道她是誰的人,但既然那會兒她沒有傷害少主,這次應該也不會有太大問題。”
老人枯枝般的手指輕輕敲著輪椅扶手,輕聲道:“小心駛得萬年船。”
中年男子輕聲道:“主子,放心,我會派人二十四小時監視她的一舉一動的。”
老人輕輕點頭,若有所思,嘆聲道:“當年我要你在孩子平安后,殺光那群保護他的人,不可遺漏一個,以免有人泄露行蹤,結果你一向自詡天下無雙的‘柳葉一刀’還是失手了,竟讓鳳凰死里逃生,現在想想,后悔莫及啊,早知道,我應該叫顏回去,可惜,世界上是沒有后悔藥賣的。”
中年男子自知愧疚,低垂著頭,不敢吭一聲,身體竟然因緊張而有些輕微顫抖。
他面對死亡時都沒有過這種恐懼的感覺,也只有這個坐著輪椅的老人才能讓他膽寒。
老人的這番話說得太巧妙了,恐怕只有心思異常縝密的人才能聽出其中的深遠含義。
短短的幾句話,老人就給中年男子傳達出了三個信息:一是他沒有完成任務,導致了將來會有許多不可預測的后果發生;二是他并不是天下無敵,一個只有十來歲的小姑娘都殺不了,切不可高估自己;三是他并不是不可替代的,如果他再犯錯誤,隨時都會被拋棄。
如果蕭云在場,一定會對老人這個不顯山不露水的御人手段贊不絕口。
老人一絲不漏地將中年男子的細微變化收入眼簾,異常冷漠的眸子霎時柔和起來,輕輕笑了笑,笑聲略顯尖銳,卻帶著安撫的善意,拉了拉蓋在大腿上的絨毛毯子,輕聲問道:“你今天出來,那條老狗知道嗎?”
中年男子心中的驚顫收斂了些許,輕聲道:“不知道。”
老人也不多問,三個字已經足夠了,他知道這個中年男子從來都是一諾千金的,輕輕用枯槁的手掌將毯子上的幾道褶子撫平,輕聲道:“回去好好看管那條老狗,關鍵時刻還用得上,孩子想在寧州立足,也少不了他。”
中年男子躬身道:“是。”
屋里安靜了下來,沒有一絲聲息,寂靜得讓人有些心慌。
悶熱的夏天,蟋蟀終究耐不住寂寞,不停在密密草叢中歡快鳴叫。
月半彎,斜掛在天空一角,笑盈盈的,星星擠滿了銀河,眨巴著眼睛。
在萬籟俱寂時,闔目而聽,依稀可以聽見遠處西山寺廟里傳來的一聲聲鐘響。
這些空靈的鐘聲遙遠而飄渺,就好像盲者手里明杖點地聲一樣,空虛單調而寂寞。
寂寞又何妨?
只有活著的人才會覺得寂寞,只有活著的人才會有這種總是會令人冷入骨髓的感覺。
那至少總比什么感覺都沒有的好。
老人清冷地坐在窗邊,那股濃烈的孤單氣息使人心力交瘁,凝望著窗外朦朧的夜色。
中年男子還沒有走,只是仿佛被什么點穴高手點中了定身穴,靜靜站在老人的身后。
許久,老人皺起的稀疏淡眉仍沒有舒展開來,輕聲說了句:“我想喝杯茶。”
每當遇到煩心事,他就想淺酌一杯清茶,不是息心除妄想,只是事無緣頭可思量。
有人言,天下有三事,皆妙入精微,而其運相當:其一為兵家喜計,其二為詩人靈感,其三為禪師妙用。
“禪”固然深妙精微,同時卻也非常平實。禪是生活的藝術,而生活的底蘊便是禪,茶則是生活化的禪,一言以蔽之,茶、禪一味也!只有常喝茶的人才會真正懂得,當心融于茶時,便會有“潦倒不妨天外醉,掀翻一任水生波”的灑脫自在,這時候,許多原本錯雜復雜的事情脈絡都會漸漸明晰。
茶與禪,是兩種最不需要語言闡述的生命精華。
中年男子泡茶的手段雖不如老人的老成持重,也不如蕭云的飄逸俊爽,卻簡潔凝練。
很快,一杯清香撲鼻的碧螺春就遞到了老人跟前。
老人最懂得該如何喝好茶,尤其是一兩千金的好茶,因為他在這世上已經沒多少時間了,早已學會珍惜,舌頭沾濕,輕輕涂著干涸的嘴唇,闔上雙目回味著茶香,輕聲問道:“鳳凰的身邊還有什么人嗎?”
中年男子輕聲道:“有,是一個男人,年紀不大,大概二十**歲的樣子。”
老人皺了皺眉,輕聲道:“有照片嗎?”
年男子從內袋里掏出一張偷拍的照片,遞給老人。
老人輕聲道:“開燈。”
中年男子輕聲道:“是。”
燈光彌黃昏暗,老人將照片舉到有光處,細細端詳起來。
片刻,老人那張千年不變的老臉竟閃過一絲訝異,囁嚅道:“竟然是他。”
中年男子見到老人這副神情,內心震動,輕聲道:“他是誰?”
“顧長亭的寶貝孫子。”老人那雙空洞洞的眸子深邃得無法看透,似乎在深深思考著。
“北京的軍中侯門,顧家?”中年男子失聲道。
人輕輕點頭,視線停留在了濃濃的夜色中。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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