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人生如景,月臺如畫(1/4)
?寧州火車站,月臺。
這里是起點也是終點,是開始也是結束,是歡聚也是離散,是出發也是歸宿。
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從來沒有一個地方,能匯集如此的人流量,從來沒有一個地方,能擁有如此悲歡離合。
從清晨到白晝,從黃昏到晚上,從黑夜到黎明,數不清的腳印帶著不同泥土踩在其上。
來來去去,匆匆忙忙,風風火火,忙忙碌碌,卻沒有一雙腳步會在這里駐足停留。
一個年輕人正蹲在一根大柱子下,微微瞇起雙眼,興致盎然地觀賞著形形色色的人潮。
他蹲在那里很久了,在買完三張去往蘭州的火車票之后,他就一直在那里。
他一有空閑,就喜歡蹲在這里看陌生的面孔,因為很真實,沒有帶著虛情假意的面具。
這些過客拖箱拎包,或從他方來,或從此處去,有走下火車的一剎那眺望著站外的高樓大廈,露出對未來前程充滿憧憬的微笑;也有登上火車的一瞬間凝視著車外藍天白云,流下對這塊多情熱土極為不舍的淚水。
也許正是由于這些真情流露,所以這個年輕人才喜歡月臺,喜歡走在月臺上的人。
他的身后靜靜站著一個打扮休閑的女人,一頂樸素的鴨舌帽,遮住了半張臉,看不清容貌,還有副算不得輕盈的黑框眼鏡,掩飾了稍顯嫵媚的眼神,寬松厚實的白色襯衫也有意無意地掩藏住她身材的魔鬼曲線。
縱然如此,每個匆忙路過的旅客還是禁不住下意識向這個女人投去幾眼,想一探究竟。
還有些剛到寧州扛著蛇皮袋的淳樸農民笑得樂開了花,乍以為自己見到了哪個不肯露真顏的大明星,在近距離時只敢偷偷瞥幾眼,等走遠了就停下來,有些心虛地遠遠注視著,眼神簡單到甚至不夾雜嫉妒。
可惜,這個女人只是一味低著頭,默默看著腳下,未曾與任何人有過視線交集。
不知過了多久,她望了眼興致未減半分的年輕人,輕聲道:“蕭云,我們走吧。”
蕭云輕輕一笑,輕聲道:“你不是說我去哪就跟到哪嗎?怎么,這么快就厭煩了?”
那女人咬咬嬌唇,輕聲道:“我才沒有。”
蕭云始終沒有抬頭看她,輕聲道:“如果心煩意亂受不了,就先走吧。”
她堅定搖搖頭,輕聲道:“我等你。”
蕭云頗有深意道:“這種汗跡熏天的地方,本就不適合你,強留無益。”
她像聽了句很可笑的話,露出淡淡笑意,沒有辯駁,竟又重復了句:“我等你。”
蕭云沒有往下接話,見到停在月臺的火車上有個兩三歲的小孩子正透過窗戶笑瞇瞇地向他揮手,他微笑地向那個小孩子做了個鬼臉,逗得那小孩哈哈一樂,在他媽媽的懷抱里手舞足蹈的,兩只小手像樂隊指揮家一樣四處揮舞。
女人一言不發地看著這個場景,如風拂落花般嫻靜,不知在想著什么,嘴角輕輕上揚。
火車鳴笛,緩緩踏上征途。
那個可愛的小孩子也隨著火車消失在了冰冷鐵軌的盡頭,蕭云的視線也停留在那。
那女人似乎不忍打擾他此刻的靜謐,陪著他凝望了很久,這是她為數不多的抬眸觀望。
這個年輕人沉默的時候總是喜歡皺著雙眉,似乎有很多事情讓他思索,讓他牽掛。
她忽然想起了巴爾扎克的一句話:一個能思想的人,才真是一個力量無邊的人。
又過了些久,她輕啟朱唇道:“蕭云,能問你個問題嗎?”
蕭云收回視線,輕聲道:“可以。”
她輕聲問道:“我們在這干什么?”
蕭云輕聲道:“看風景。”
她眉毛輕挑,別有風韻,疑惑道:“這有什么風景可看?”
蕭云輕聲道:“那只是你沒用心留意而已,用心看,這里處處是風景。”
她四處望了望,發現除了人,還是人,哪有什么風景,問道:“我怎么還是看不見?”
蕭云指了指馬不停蹄的眾生,輕聲道:“天底下最美的風景,不是別的,而是人。”
她驚詫,這是她頭一次聽到還有將人比作風景的,問道:“為什么說人是風景?”
蕭云嘴角那一彎弧度含蓄而深沉,并沒有回答,反問了句:“你死過嗎?”
她怔住了,不知該怎樣回答才好,因為這個問題本來就不成立,如果她死了,今天就不會站在這月臺上看著這些流動的“風景”,這個問題就沒有問的必要;如果她沒死,這個問題就是一句廢話,當然也沒有問的必要。但蕭云偏偏就是問了這個讓人絞盡腦汁的問題,語氣中并沒有什么故意惆悵滄桑騙取美人同情的嬌柔做作,反而是一種淡漠,像是看透一切之后的了無牽掛。
不知怎樣回答時,最好的回答就是不回答。
她選擇緘默。
蕭云輕輕瞥著緣聚緣散的人群,微笑道:“我就死過,而且死過不只一回。”
語氣平靜得讓人痛心,也許只有經歷過死亡的人,才能在談論到死亡時這么坦然吧。
她沒有搭話,也無需搭話,有時候,靜靜聆聽就是一種很好的搭話。
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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