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對于深淵和葉重華來說,都是一個應(yīng)該好好休息的日子。
    在新人入住葉重華的老屋子的最開始那一段時間,他們還常常坐在一起打網(wǎng)游,在電腦前征戰(zhàn)殺伐,看盡風(fēng)景。從日頭高照玩到月上中天。
    這樣的周末生活持續(xù)一個多月之后，房子的主人意識到這樣不好，嚴(yán)肅地跟同居者提出意見,經(jīng)過慎重的肢體交流與語言協(xié)商之后，同居者也同意了他的觀點。
    于是下一周的他們很嚴(yán)肅地沒有開電腦。兩個人中午醒來之后無所事事地游蕩到了沙發(fā)上，進行了一些情人會進行的事項，后面深淵枕在葉重華腿上，玩起了手機游戲。而葉重華開著電視,隨便看著。葉重華會低頭看著深淵的游戲玩到哪兒,時不時說上幾句話。他們四目相視后又稍微渙散了一下自己的目光，等到聚合回來的時候，他們異口同聲：“要不要打游戲？”
    于是又過了一周。
    兩人對自己控制不住沖動的行為表示強烈的譴責(zé)，并且再次達(dá)成了不能繼續(xù)荒廢光陰的協(xié)議。
    ……因為總有些時間，是必須留給兩個人的呀。
    他們認(rèn)真了檢討自己的錯誤，終于決定，無論如何，只要有休假，每周必須陪對方度過而不是陪數(shù)據(jù)度過。
    好在葉重華和深淵都是自控能力比較好的人，像那一周的悲劇再也沒有發(fā)生過。
    他們會一起去采購一周需要的食材，會躺著聊聊以前的經(jīng)歷，會比誰的速寫描得快描得好，沒事的時候去花鳥市場逛逛，他們太忙，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照料小動物和植物，但是好在只要和對方在一起，談著對未來的設(shè)想就很叫人幸福。
    ――葉重華想要養(yǎng)很多很多的植物，想要種絲瓜或者苦瓜甚至葡萄和神秘果在窗臺上，他們沿著鐵絲架發(fā)芽生長，藤蔓爬滿窗上防盜的鐵架，一眼望去都是綠郁青蔥，夏天開的零零碎碎的花，晚點就可以結(jié)成累累的果實。
    ――深淵想要養(yǎng)一只大型犬，小時候毛絨絨的好像人畜無害的樣子，長大了就會變得威風(fēng)凜凜英俊無比。
    然后葉重華就問深淵，你的狗咬壞我的藤怎么辦？
    深淵思考了很久，然后笑著回答，沒關(guān)系，他們一定會友好相處的。
    讓我們忘記這對戀人戀愛中的愚蠢，回到現(xiàn)在。
    那是一個很普通的周末早上。
    冬天已經(jīng)到了，經(jīng)常有淡漠又尖銳的冷風(fēng)割到人臉上，刺得人生疼，他們時常頂著沒有亮起來的天出門，又伴著夜色里的冷風(fēng)回來。這樣陰霾了好些日子，到了這個周末卻是一個好天氣。
    葉重華看著窗外的太陽，人還在屋子里。
    只有他一個人。
    他在收拾著東西，難得的好天氣，很多東西都應(yīng)該放在太陽底下曬一曬。剛才深淵確實打算幫他的，但是實際上添亂――比如某些不老實的小動作――多過于幫忙，葉重華最后忍無可忍，把他趕出了房間。
    日子一天一天地冷下來，再過一段時間又是過年。他回想起往年他過年的時候也是會回家的，雖然最后總是被趕出家門。所謂作用，也大概只是看看爸媽的氣色算不算好吧。
    在出柜以前，葉重華很少會想象到未來會是這個樣子。
    年少一點的這個時候，他在家陪著自己的父母，或者出去和朋友玩耍，陽光落在陽臺上的時候母親會提著水壺澆花，父親看著電視，或者上論壇看別人爭論不休。葉韶華霸占著電腦打游戲，被訓(xùn)斥女孩子家家整天玩打打殺殺的沒有用，于是葉重華又順便補刀說她只適合連連看。
    時日平緩又悠長。
    但是現(xiàn)在他其實很久很久沒有回過家，也很久很久沒有好好地坐在親人身旁。
    葉重華有時候會想他為什么會容忍這個僵局一直留到現(xiàn)在。
    他想了想，大概最接近的答案是……他太怯弱吧。
    先前他出柜的時候有多自信，現(xiàn)在他對自己就有多不確定。
    不確定自己所做的是對的，不確定自己沒有傷人害己，不確定他是否還有自信，覺得就算出柜了，他也能保護好自己的世界。
    ――他當(dāng)初出柜出得義無反顧，是因為以為對方也會愛他愛得義無反顧。而他可以為這樣的感情去坦白。
    然后這個根基在他不曾預(yù)料的情況下，忽然塌陷了。
    他忽然開始懷疑起自己的選擇。
    天氣晴朗，陽光普照，暖融融的陽光灑在攤在陽臺呈大字型分布的深淵身上。深淵看著藍(lán)天，有點發(fā)灰的白云，別人陽臺上晾的小衣裳，掠空中過的不知名的灰色的鳥，聽著樓下大媽們不甚清晰的聊天的聲音，聽著愛人在隔壁整理東西家具和物品摩擦的聲音，忽然感覺出一種十分生活的味道來。
    多么好的……生活啊。
    深淵被這種充滿著市井味道的、有著鍋碗瓢盆敲敲打打的聲音的、細(xì)碎又繁瑣的生活氣息給砸得暈乎乎的，在這一個時光仿佛流逝緩慢的周末早上。
    深淵還躺在地上愜意地舒展著身體，忽然他聽到鑰匙插入鎖孔轉(zhuǎn)動的聲響，他支起耳朵的時候還有點迷茫――殘花什么時候出去了？為啥他不知道！
    然后門開了。
    深淵看著，愣住。
    進來的是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