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不共戴天(2/4)
人,不免心中微微發顫。
屋里出現短瞬的沉默。
“你們暫且都出去!”江令農撣了撣胡子,細瘦枯干的面容,最后呈現著不容置疑地態度。
堂門全部關閉。屋里只剩下一老一少兩個身影。李攸燁凝眉垂思,不知道他究竟要告訴她什么。而江令農已經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燭光不經意間將他佝僂的身形雕刻在地上,李攸燁以前從未發覺,他已經如此年邁和蒼老。心里不禁有些心酸。她終究無法怨恨他,那個從小手把手教她成長的老者,印象里一直是精神矍鑠的樣子,從未呈現如此的頹態。
沉寂已經有些時候,江令農終于開口:“你首先要知道的是,燕王,”一字一頓:“不是盛宗的兒子!”
李攸燁愕然抬頭,一股由內而外地冰冷,驟然冰封全身。
她毫無預警地沖出江府,怒揮馬鞭,朝城外奔去。城門的守衛,驚慌失措地看著她從暮色中去而復返,來不及舉槍阻擾,就被烏龍強壯的馬蹄仰面撞翻。
“快把她追回來!”馬歡在城樓上大聲命令。
“馬將軍!”這時候杜龐縱馬趕來,望著那越來越遠的背影一臉焦急,卻仍客氣地朝城樓上抱拳:“瑞王只是出城散心,在下稍后便把她勸回來,還請馬將軍能夠通融!”
馬歡為難地低頭盤算一番,咬了咬牙:“門給你們留著,杜總管快去快回,不要讓末將難做!”
“多謝!”杜龐感激地抱拳,揮起馬鞭“駕”得一聲,就朝李攸燁追去。
墨藍的天,像浸透了妖孽的血,鉆入喉嚨,令人喘不過氣。獵獵的風鼓動她的袍角,如同在醞釀一場瘋狂的撕裂。這一刻,她的目光浸透著仇恨的顏色,座下的烏龍猙獰地狂奔,似乎要帶她穿越眼下這無盡的地獄。
盛宗康旭七年,齊王李安起與蒙古王木罕暗中勾結,設計圈套,引盛宗入彀,盛宗被困北雍關。與此同時,李安起率軍包圍京都,以栩兒母子性命要挾盛宗,盛宗忍辱投降,被蒙古俘虜。同年,李安起僭位,起先對先栩兒母子以禮相待,但是后來……
“駕!駕駕!”每一聲宣泄的怒喊,都像在心口重擊。復仇。她的眼睛燒成了赤紅。淚水重復著風干、溢出的輪回,叫她在悲怒與痛哭的邊緣跌蕩。心揪扯一團,激烈的馬蹄奮力地踏在僵硬的地表,仿佛能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復仇,復仇……那來自心底最深處的咆哮,幾乎將她囊括進最原始的殺戮中。
十年。
車輪骨碌骨碌地滾動著,江令農呆滯地望著車頂上搖搖晃晃的墜子,老態龍鐘的臉上掛滿憔悴。十年生華發,十年嫁人家,十年功名就,十年故人老。十年究竟有多漫長?置身事外的人,或許永遠不會懂。
人一旦被縛上宿命的枷鎖,無法掙脫,只有熬度。
滿頭銀發的江老夫人,撫著手上的龍頭拐杖,挑開窗簾去看那漸行漸遠的江府宅院,墻面上每一處斑駁,她都記得一清二楚,不著痕跡地用帕子抹了抹眼角:“老身都在這里住了五十年了,自從嫁到你們江家來,就沒離開過,這乍一離開……哎,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江府仆從在前頭用力揮著馬鞭,江令農枯瘦的身子裹在毛都快掉光了的破舊裘衣里,隨著車廂的顛簸,微微晃動。
“我們老了,這里是年輕人的戰場,咱們去過幾天風平浪靜的日子不好嗎?”他平淡地說,眼睛微微張開一條縫隙,給兩個年輕人一個同樣的機會,或許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了,接下來該怎么選擇,一切都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燕王不是盛宗的兒子?!”張鶴人難以置信地看著李攸熔遞過來的信件。大概是太興奮了,李攸熔忍不住把江令農的密信拿出來分享給身邊的人:“朕一直擔心燕王會再次謀反,現在,朕已無后顧之憂,他既是李安起的野種,那他就徹底失去了奪位的資格!”說這話的時候,李攸熔忍不住拍案而起。
“如果這是真的,那太皇太后她……”張鶴人第一時間聯想到了那高不可攀的女人身上,不知怎的,心里沒有感染到李攸熔的一絲快樂。
李攸熔臉上出現一瞬間的僵硬,不過隨即被他的一笑帶過去,他捏著那封信,語氣飄忽讓人揣摩不出意味:“你放心,朕,會替她報仇的!”
“皇上打算如何報仇?”
“呵呵,”李安起玩味地笑著,一道興奮扭曲的目光從他臉上慢慢浮現:“誰欠的債自然要誰去還。李安起要是知道,他的親生兒子,在他死后親手斷送了他的根基,估計會死不瞑目吧,呵呵,哈哈哈哈!”張鶴人手微微抖著,心中感到一陣毛骨悚然的寒冷。
……
輔仁十六年,八月十五日。
由于靖北侯前幾天在韶陰大敗齊軍,成功阻住齊軍南下攻勢,而上官景赫業已趕到秦淮嶺一帶布妨,李攸熔這兩日心情大好,精神煥發。不僅加封張仲良為玉瑞兵馬副元帥,更是對張氏子孫大肆封賞。朝廷上下莫不歌功頌德、歡欣鼓舞。今日正逢李戎湛祭日,李攸熔更是借著這個機會,舉行隆重的祭祖儀式。他特地下詔盛宗一脈,除韓王李戎泊傷勢未愈不能走動外,其余所有子孫必須到場。這當中自然包括剛被降為燕候的李戎沛。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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