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于要死了。
    陳恒躺在地上，一只手捂住了下肋，那里有一道口子，血還在不停的往外冒。
    劉表軍的將領(lǐng)的一劍，撩在了他左肋上。有肋骨擋在，并沒有傷到內(nèi)臟，但破開了皮肉，也讓他無力在支撐站著。
    肋骨都斷了吧？一根？兩根？還是三根？他大爺?shù)模家懒耍芩麕赘兀?
    陳恒看著依然黑乎乎沒有一顆星辰的蒼穹，松開了手中的劍。微微側(cè)頭，看向依然在廝殺的兵卒們，和因為他倒地已經(jīng)在哭喊的張仁。
    不知道婉兒會生下男孩還是女孩啊？唉，希望是個男孩吧，也能讓她以后有個依靠，死了丈夫又死了阿弟的...
    曹昂這小子不知道跑出去了沒有，要是沒跑出去，我可是真的白死了。還有典大個，應(yīng)該早就護著曹老大逃之夭夭了吧？
    他大爺?shù)模〕诵〗憬愕谋瘧K命運之外，我終于贏了一回！可惜了，改變了歷史，我卻也沒了命。
    唉，只希望曹老大和曹昂看在我是戰(zhàn)死的份上，好生對待陳家吧，這樣我也能對阿父有個交代了...
    “喂，發(fā)什么呆，還不快求乃公饒你一命！”得瑟的一聲戲謔，打斷了陳恒的思緒。是劉表軍的將領(lǐng)，他還用腳踢了一下。
    我求你大爺！老子都準(zhǔn)備好面對死亡了，還會讓你小人得志？陳恒張嘴就懟了一句，“乃公不會求人，要不汝教教乃公？”
    形勢比人強的時候，耍嘴皮子是很不明智的，陳恒就付出了代價。那名將領(lǐng)聞言就惱羞成怒，狠狠一腳踩在他下肋傷口上。
    “啊...”
    陳恒慘叫著，痛得死去活來，差點眼淚都下來了，讓那名將領(lǐng)看得一臉的快意。
    “豎子，可愿求饒否？”
    陳恒惡狠狠的盯著他，然后慢慢的怨氣不再，嘆了聲，“將軍也是行伍之人，要殺便殺，又何必如此作踐在下。”
    那名將領(lǐng)默然。
    好一會兒，才后退一步拱了個手，“好壯士！某成全汝名節(jié)，送汝上路！”
    說完就揮劍往陳恒的脖頸砍去。
    唉，兩世為人，就這樣吧...
    陳恒心里一聲長嘆，閉上了眼睛，等著身首異處。
    說時遲，那時快！
    嗖的破空之聲傳來，一只箭矢直接洞穿了那名將領(lǐng)的胸膛。他甚至來不及呻吟一聲，手中的長劍就掉了下去，人也狠狠的趴在了陳恒的身上。
    陳恒猛然睜開眼睛，卻看到不遠處喊殺聲驟起，有一支隊伍黑壓壓的沖了過來。在火光中定眼細細分辨，就發(fā)現(xiàn)這些人的左耳側(cè)的頭發(fā)上，都插著一根黑羽毛。
    是黑毦兵！是陳到！
    只是陳到不是歸曹仁統(tǒng)領(lǐng)嗎？他們應(yīng)該被曹老大派遣成為偏師，攻打宛城周邊的縣城才對，怎么跑來淯水了？
    他很疑惑，也很幸慶，原來我不用死了...
    失去將領(lǐng)的劉表軍，頓時就一陣騷亂，被急促殺來的黑毦軍一個沖鋒，就轟然散去。陳到也不追趕，直接跑到陳恒面前，搬開了尸體就問了一句：“家主，無礙否？”
    “嗯，還死不了，不過就是不知道肋骨斷了幾根...”
    露出了一個慘兮兮的微笑，陳恒還很好心情的扯了個蛋。
    “家主先忍忍，到這就讓人去將軍醫(yī)喚來。”陳到急忙撕開死去將領(lǐng)的衣服，壓在了陳恒的傷口上，“醫(yī)者跟在曹議郞的中軍，離這不遠了。”
    是的，曹仁率軍來了。
    他本來是率領(lǐng)偏師攻擊其他地方的，但是張繡投降了，曹老大就讓人把他叫了回來。人家都投降了，總不能還繼續(xù)進攻不是？
    也是這個命令，無意中救了陳恒的命。曹仁率軍才剛到?jīng)]多久，就看到了曹軍大敗，急忙就領(lǐng)軍往回許昌的路上奔，他擔(dān)心曹老大的安危。
    隨著軍醫(yī)一起來的曹仁，二話不說的，就問了陳恒一句，“子初，主公何在？子修何在？”
    作為宗室，他是認(rèn)識陳恒的，也知道曹老大有意將其培養(yǎng)成曹昂的跟班。
    “主公往舞陰方向去了，昂公子也在兩刻鐘前隨過去了，不知跟上了否。”
    斷斷續(xù)續(xù)的，陳恒回答了一聲，讓曹仁感動莫名。他聽出來了，曹昂兩刻鐘之前才走，說明陳恒和這些人是留下來斷后的。
    “此地不宜久留，某先率中軍去護衛(wèi)主公。叔至本部兵馬，好生帶上子初，速跟上。”
    “喏！”
    扔下一句話，曹仁起身就走。
    而陳恒被陳到扶起，在軍醫(yī)包扎之時，環(huán)顧了滿目瘡痍的戰(zhàn)場，發(fā)現(xiàn)依然被救治的士兵，也就剩下十幾個了。嗯，張仁也還活著，就躺在他身邊，披著重甲的他身上有十幾道傷口。
    這就是戰(zhàn)爭啊，才不到兩刻鐘，幾百條人命就沒有了...
    感慨了一句，他然后就覺得眼皮一下子變得很重很重。剛剛一直強撐在心里的一口氣，徹底松懈了下來，失血過多的后遺癥也跟著來了。
    “叔至，不死的，就都帶上。”
    暈暈乎乎的叮囑了一句，他便暈過了過去。
    而在前往舞陰的路上，曹昂也和曹老大會合了。剛見到曹老大的時候，就忍不住淚流滿面，將陳恒斷后的事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