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晗癱坐著靠在墻上，他的雙眼漆黑如墨，他的身形瘦如枯槁……
    在鈴鐺聲響起的剎那，君晗讓無邪融入了自己身體。
    黑霧消散，靈魂仍在。
    那一抹清透的身影輕飄飄懸在洛霖霏身前，她望著跪在地上的莒成棟，眼中滿是不舍與悲戚。
    忽然，她身后的空間透出一條裂縫，裂縫中透出幽幽的光亮，一抹森然的氣息從裂縫中彌漫出來。
    萬物在驟然間沉寂，房間中除了清脆的鈴鐺聲外寂靜無比，而那鈴鐺聲聽來似也遠在天邊一樣。
    再看那裂縫，已然蔓延開來，變成了扭曲的“工”字形。
    “鬼門……嗎？”君晗低喃道，似乎在說給自己聽。
    “什么？鬼門？”秦漠聽見了君晗的低喃聲，愣了一下問道，而后回頭看向君晗。
    “你……”秦漠驚訝道，他都沒注意，不知何時君晗已經鬼獸化了。
    隨后跟隨君晗的視線朝著洛霖霏身前的方向望去，空空如也。
    秦漠嘴角泛起了一抹苦笑，擺渡使……當了這么多年擺渡使，連地獄是什么樣都未曾見過，現在鬼門在眼前洞開，卻什么都看不到，跟有眼無珠有何區別，呵，當真是有眼無珠吶！
    幽幽的冷光一閃而過，一扇門戶呈現在君晗眼前。
    一扇血跡斑駁的青銅門，門上刻畫著君晗看不懂的符號、文字和圖案，那圖案宛若一個個小人，身形扭曲，面部猙獰，被硬生生焊烙在門上一樣。
    看著看著，它們好像活了過來，身體不住地扭動，嘴巴越張越大。
    就在這時，整扇門抖動了一下，顫顫巍巍開啟了一絲，艷紅的液體從撕開的門縫中流淌而出，一滴一滴滴落在地板上，一股血腥氣瞬間彌漫了整個房間。
    門縫越來越大，幾只青黑枯瘦的手突然從門縫間伸出，尖長的指甲緊緊扣在門上，手骨根根凸顯而出。
    它們在掰開青銅鬼門！
    “嘎吱~~~~~~”
    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徘徊在房間中，鬼門已開了大半，那幾只手的主人也出現在君晗的視野中，赫然是披頭散發的惡鬼！
    青黑褶皺的皮膚，扭曲的五官，凸在外面全是眼白的眼睛，尖而利的指甲……
    它們足足有十六個，揉擠在一起，爭先恐后地搶著掰開鬼門，臉上滿是極度亢奮不自然的神情，似乎在做著讓它們極度興奮的事情。
    滴落在地板上的鮮紅液體越來越多，悄然間已經流到了那漂浮著的清透靈魂之下，如此濃烈的血腥之氣，顯而易見從那青銅鬼門內流出的都是嫣紅的血液。
    粘稠的血液越聚越多，可就是積在一起，卻似張力無限一般也不流淌開，
    那血仿佛具有生命，不安分的抖動著，竟是慢慢往上蔓延而去，攀上了懸著的靈魂。
    小可的神情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沒有恐懼，沒有驚悸，似乎這一切都發生在別人的靈魂上，她就那么靜靜看著跪在地上不斷抽泣，不斷低喃著哽咽著的莒成棟，眼神中全是悲傷。
    瞧見這一幕，掰著鬼門的惡鬼更加狂躁起來，扭曲的面孔更顯猙獰，張開著嘴巴，露出腐爛焦黑的牙齒，長長的舌頭吐露在外。
    “叮鈴鈴！”“鈴咚咚！”
    洛霖霏手中的渡魂鈴變成了另一種音調。
    “給吾退去！”
    已然攀至腰身，完全裹住靈魂下半身的血液驟然間退縮下去，落回地面，沿著原來流淌過來的軌跡緩緩縮回了門中。
    那十六只亢奮的惡鬼亦是驚地望向鈴聲傳來的方向，當看見搖晃著鈴鐺的洛霖霏時，紛紛收斂了猙獰的亢奮，化作驚懼不安，而后恭恭敬敬地退到門后。
    惡鬼退散，門后的世界呈現在君晗眼前，那是一條就像是血鋪成的道路，放眼望去，沒有盡頭。
    再定睛一看，那血原來是一朵朵簇擁在一起的花朵。
    彼岸花……
    君晗曾在書中看到過，黃泉路上看滿了彼岸花，只見花開不見綠葉。
    沒想到這竟是真的。
    黃泉路上，彼岸花開得甚是妖艷，如血一樣的絢爛鮮紅，宛若“火照之路”。
    這就是亡者必經的黃泉路嗎？這彼岸花就是黃泉路上唯一的風景嗎？
    “黃泉路已開，斷了癡念！”洛霖霏輕道。
    小可將目光移向洛霖霏，清透的靈魂向下慢慢彎腰，直至彎到九十度這才作罷，三秒過后，她又慢慢挺直了背。
    “謝謝……”小可的嘴巴輕輕動了一下。
    溫柔婉約的嗓音像是從另一個空間傳到了君晗的耳中，明明近在咫尺，卻似遠在天邊，就跟渡魂鈴發出的鈴聲，青銅鬼門的嘎吱聲一樣。
    亡者之音嗎？
    似是完成了最后的遺愿，清透的靈魂飄飄然浮向半開著的鬼門，在入門的一剎那，小可回頭看了一眼莒成棟，眼角閃過點滴的晶瑩，消逝在鬼門的幽光中……
    君晗望著緩緩閉合的鬼門，腦海里全是小可靈魂踏入鬼門前深情的那一回眸，心中五味雜陳。
    他縮在角落開啟鬼獸化，就是想看看小可是不是真的對莒成棟死心了，就是想看看一個曾經那么愛著莒成棟的女子，愛到為他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