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六章 千言萬語在一躬(1/2)
感情會讓人失去理智,無法思考很多實際的問題,所以當齊以和齊孤鴻父子倆都愣在原地時,唐鬼率先反應過來,拉著兩人便往門外跑,躲過向他們追討賠款的餐廳侍者。
在夕陽下一路狂奔,齊孤鴻只記得這中年男人一直死死攥著自己的腕子,他的腦袋里不停地回響著白衣的聲音,只有兩個字,不停重復。
齊以,齊以,齊以。
三人一路跑到蘇州河時,齊孤鴻終于脫力,兩條腿早就已經毫無知覺,沉重得如木樁一樣再也抬不起來,他腳下拌蒜,人也摔在地上,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只覺得胸口憋悶得厲害。
齊以也連忙停下,他蹲下來伸手去扶齊孤鴻,兩人四目相對,齊孤鴻張大嘴巴急促呼吸,就像晚風疾馳灌入口中一樣,無數想法也從齊孤鴻腦海之中涌現而出。
那么多的話,該先說哪句好?明明是積攢了二十多年,可到了這一刻卻偏偏語塞,到頭來,齊孤鴻就只喊了一聲。
“爹……”
這是一段父子相遇的戲碼,接下來的橋段,唐鬼沒有參與,這不適合他,嘴上說是怕打擾了他們父子,實際上卻是不敢留下。
說什么“你是我的朋友、我替你高興”,唐鬼并不覺得自己有這么高尚,雖說的確覺得齊孤鴻找到生父是一件好事兒,可在唐鬼心中,這樣的情形卻是更會令他想到自己的身世,想到他自己的爹。
那個想殺了自己的人。
任著自己的雙腿信步閑游,當唐鬼停下來的時候,發現已是夜幕沉沉,而自己正站在一座宅院之外,這是他曾來過的地方。
橫野家,彌光的閨房里,所有的擺設一如往常,彌光坐在窗邊環視著房間,她的心情格外平靜,這種平靜讓她足夠以絕對的理性思考接下來的計劃。
如果是想離開上海的話,必須要想清楚的是下一步的去處。
回滿洲自然是不可能,當初彌光之所以離開滿洲就是因為想要抹去所有那些令她痛恨的童年記憶,而且眼下滿洲已是日本人的天下,自從好不容易下定決心逃離橫野下二的控制后,彌光就下定決心再也不想和日本人打交道。
回北平的話,應該還能找到些舊人,那畢竟是曾經統治過整個國家的族群,不過彌光自出生就被帶往滿洲,親朋故友都只是自父母口中聽說,而且橫野下二也經常前往北平,這不是個好的選擇。
其實對于彌光來說,去哪里都沒什么區別,反正不管在哪兒都是孑然一身,彌光一直在思考著,自己人生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然而想來想去,彌光發現自己并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不如去找,隨便去什么地方,只要能遠離這些再也不想見到的人。
那么第二個問題來了,這也是彌光現在正在思考的問題,她環視著房間,既然決定要走,自己要帶走什么東西?這很關鍵。
大量的銀元不便攜帶,那些衣服也毫無用處,彌光在床頭抽屜里挑出幾樣最值錢的首飾,再加上這些年來橫野下二給的、她在青幫里賺來的錢,全部換成鈔票帶在身上。
確定了這兩個關鍵問題之后,彌光咬著手指頭,琢磨著自己還需要考慮什么,說來好笑,自己活了這么多年,除了賺來的這些錢外,還真是一無所有,到了這一刻,甚至想不出什么一定要去道別的人,就比方說青幫的那些家伙吧,就算自己去道別,大家喝一頓酒說幾句話,之后呢?不消三五頓酒或是一兩罐福壽膏后,他們就會忘記自己,既然如此,去不去道別也都沒什么意義。
與人交往時,彌光有這樣一個原則,就是盡量不去傷害別人,不管是身上還是心里,在她看來,只有那些會因她不聲不響的離開而傷心難過的人,才是需要去道別的。
這樣的人……有么?
遐想至此,一聲脆亮的聲響在耳邊響起,彌光驚了一下,順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張怪模怪樣的臉,嚇得她差點兒叫出聲來。
之所以說怪模怪樣,是那張臉貼得太近,待到彌光被嚇得退后一些而看到那張臉的全貌時,彌光才發現那只是一個人倒吊著,眼耳口鼻都換了方向,故而才如此可怕,不過定下神后,彌光發現這還是個熟人。
“大半夜的,你倒吊在這兒想嚇死誰?也不怕摔下來!”
彌光一邊開窗一邊對窗外的“齊孤鴻”埋怨起來,對方因倒吊著,所以說起話來甕聲甕氣,但那口吻卻是理直氣壯,“我自然是想找你,又怕被你爹打斷腿,想偷偷爬進來吧,孤男寡女的又不合適。”
“所以呢?我看你這樣掛著也挺累的,不如有什么話就快點兒說吧。”
彌光的語氣聽起來很奇怪,可“齊孤鴻”沒有錯,她只是在和自己賭氣,好在窗外那家伙并不介意,雙手仍環在胸前,一臉愜意道:“老子會累?開玩笑!我是怕你這么扭著脖子看我容易累著你,所以呢,我請你喝酒,去不去?”
“啊,喝酒嘛,”彌光搔著頭發,頭一次意識到自己或許也該注意一些女人的矜持,支支吾吾道:“這個……太晚了吧,再說,我還得換衣服什么的……”
“換什么衣服?又不去遠的地方,就在附近,你只說你去還是不去?不去我現在就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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