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假想敵(1/2)
彌光很迷惑,甚至還有點兒懊惱和自責,她僅僅只知道橫野下二此行之目的,乃是為了那個所謂的“蠱”,但自己卻全然不知“蠱”為何物。
中島菡子呢?她會給自己答案么?
彌光發覺,當中島江沿將那個“齊姓人”的存在告知給橫野下二時,中島鴻枝的表情很難看,他的一只手原本撐著膝蓋,中島江沿的話令他那只手糾結地攥成了拳頭,他別過頭去不看中島江沿,表情之中是一種無可奈何。
中島鴻枝不想讓橫野下二知道那個“齊姓人”的存在,而中島江沿說過,中島鴻枝與那個齊姓人是同學,難道是因為他們關系交好,所以不想讓自己的同窗好友暴露在日本人面前?
或許吧,彌光對橫野下二倒也沒有什么特殊的厭惡,額娘離開后,她這些年過得不易,倒是學會了不會隨隨便便討厭別人,以及不要隨隨便便喜歡別人,她只是與橫野下二保持著距離,大概是因為身為皇族的父母在教育她時,關于血緣氏族方面的觀念印象較為根深蒂固,滿人與漢人共為一國尚且如此,又何況中國人和日本人間的遙遠距離。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自己身為個滿清遺貴,卻要為了一口吃喝而認了番邦小國的普通人為義父,是這種自我厭棄與自我苛責在暗中作祟。
不過,這一點就是連彌光自己都不知道也不愿去知道的了。
彌光一邊拖沓著步子往前走,一邊想著該如何不動聲色地從中島菡子口中旁敲側擊出所謂的蠱究竟是什么東西,還有那個齊姓人,還有橫野下二想見而見不到的那個人,他們到底是誰,又有著什么關系。
然而就在彌光這樣想的時候,面前卻差點兒迎面撞上一人。
此人身材高大,一人遮擋了彌光面前的陽光,彌光連連往后退了兩步,以日語道歉,可當她抬起頭來打量著那男人的時候,那句“夠邁那薩伊”剛說到一半兒,卻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這人穿著日式浴衣,黑色的浴衣里面,是暗黑色的和服,腳上踩著木屐,腰間還配著絲絳,這一切都是規規矩矩的日式裝扮,可彌光卻無法在他面前繼續說日文。
彌光莫名地突然認定,這個男人不是日本人,這是一種完全沒有緣由的直覺,彌光輕聲道:“對不起。”
“沒關系。”
果不其然,男人說的是漢語。
彌光突然感到莫名親切,雖說只身在上海也是和一群中國人打交道,耳邊聽的都是漢語,除非在橫野下二身邊,才會被必須說日語這種事情所困擾,但是為什么?或許是因為身邊的橫野下二、中島一家都是日本人,所以在這樣一座宅邸中,能遇到中國人,才會格外惺惺相惜?
男人的年紀足以讓彌光以叔叔相稱,是的,就好像是自家叔叔一樣親切,彌光覺得自己和男人的距離好像是在一秒鐘之中被突然拉近的,至于有多近嘛,大概是近到彌光想要指責他,指責他身為中國人,為何要在中島這日本人的家中假扮日本人?
就好像自己有資格去指責對方似的,就好像自己有責任又有義務要指責對方似的,就好像……彌光一直因為自己認了橫野下二為義父這件事情而在心里隱隱感到不舒服,可她從來不想也不愿去深究這種不舒服的真正緣由,恐怕自己都會瞧不起自己,而此時看到和自己有著相同處境的這個人后……就好像指責了他,就是在證明自己與他不同,自己做的比他好、比他優秀,沒有犯下與他相同的錯誤。
人往往就是這樣,越是喜歡指責對方身上的某一缺點時,反倒恰好證明那缺點就發生在自己身上。
兩人相對不過一分鐘,話也沒說上兩句,可是在彌光心里,就是莫名其妙地有成百上千的思緒在頃刻間迸濺、翻涌,她望著這男人,總覺得有很多話想要對他說,仿佛唯有處境相同的他才能理解自己想要說什么。
只是,這不是好時機。
彌光的背后響起腳步聲,是中島菡子匆匆走來,“彌光小姐是迷路了嗎?怎么一眨眼間就找不到你了!”
中島菡子一邊說著一邊到了兩人面前,這個年紀的女孩兒,心思往往極其精準敏銳,她迅速發覺兩人的神情古怪,徑直走到了兩人中間,生生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愧古先生,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橫野下二先生的義女,”中島菡子語速飛快地輕聲介紹著,當初在門口迎接彌光時的那種自卑在此刻又一次慫恿作祟,“彌光小姐,這位是愧古先生,是我們家的家庭教師。愧古先生,父親在前面接待重要的客人,現在大概是沒什么時間能見您。”
愧古很識相,點點頭后繞過兩人便離開了,彌光也察覺到了中島菡子語氣中的細微情緒,跟在中島菡子身后她的閨房走去。
不知是什么樣的情緒作祟,惺惺相惜,或僅僅只是好奇,在彌光走出去幾步的時候,她莫名其妙地回過頭,仿佛有什么聲音在腦海中要求她這樣做似的,而也正是在彌光回頭的時候,剛剛好碰上愧古先生也做出了同樣的舉動。
兩人的目光迎在一起,作為兩個生活在日本人家中的中國人,許是命運的無奈,或者其他,讓他們在這一瞬間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與自己相同的神情。
中島菡子并未注意到彌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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