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受制于錢(1/2)
沒錢,就意味著受制于人,受制于天地,受制于生活。
在齊孤鴻并不算長但也絕不算短暫的半生中,他還從未因為錢的問題而擔心過什么,但是眼下,他即將面對的就是露宿街頭。
阿夭和吉祥翻著口袋,最后湊出來了六角錢,這六角錢倒是夠他們吃頓簡單的晚飯,三碗街邊的陽春面還是買得起的,可問題是住在哪兒?明天怎么辦?
早在幾個小時之前,齊孤鴻還在考慮著是不是該離開陸新博的制藥廠,但是幾個小時之后,這份讓他并不滿意的工作從真正意義上成為了他的飯碗,陸新博也是齊孤鴻在上海灘唯一能去張口求助的人,眼下,為了生計,即便是不情愿又不擅長,齊孤鴻卻也只能明天一早硬著頭皮試試去向陸新博開口。
但是今天晚上……
“少爺,要不……”阿夭擺弄著手里的幾個錢,“我聽說碼頭附近有趕車店子,大通鋪,住的都是些粗人,一個床位一晚上兩角錢,實在不行的話,您要不去湊合一晚?剩下這四角錢還夠今晚和明早吃飯的!”
換做以前,齊孤鴻根本不知道六角錢能意味著什么,他倒不是花錢如流水的紈绔子弟,但是精打細算的日子也沒過過,而今就這么六角錢,還要去與那些一身臭汗的苦力擠大通鋪,而且即便如此也只能維持他一人的吃住,就連明晚都沒有著落,吉祥和阿夭更是可能要去和乞丐們睡橋底。
齊孤鴻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當時心里的感覺,五味雜陳,不知所措。
可是,阿夭和吉祥之所以跟著自己,正因為自己是齊家的少爺,自己若是個連吃住都解決不了的廢物,有什么資格讓他們跟著自己受苦?
想到這里,齊孤鴻深吸了口氣,轉頭向四下里望去,目光立刻落在了不遠處的一家店鋪上。
是當鋪。
一路上,吉祥和阿夭追問齊孤鴻要干什么,生怕他要典當了什么重要什物,可齊孤鴻始終是不吭聲,只是,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等走到當鋪門口時,卻發現當鋪的門是關著的。
夜上海燈火通明,什么商鋪、舞廳、飯店應有盡有,但唯獨這當鋪晚上不開門。
據坊間傳聞說,不開門的理由有三。
首先,說最簡單的,當鋪里多是他人典當的財寶,價值連城,夜里開門不安全。
其次呢,典當也是個需要討價還價有來有往的買賣,做這行當最怕打眼,爛貨奪高價,當鋪討吃虧。
最后吧,什么好人大晚上在街頭閑逛?沒有。出來夜游的屬酒鬼和賭鬼居多,或是爛醉如泥,或是賭癮攻心,不管是這其中的哪一種,昏頭暈腦地來當了東西,明日后悔了,或是覺得自己吃虧了,跑上門來鬧,總要鬧出些事端。
齊孤鴻手中攥著齊秉醫留給他的那枚懷表,本來已經豁出去了,可看到當鋪這緊閉的門扇,齊孤鴻忍不住恨恨地一跺腳。
這是上天要斷自己的活路!
齊孤鴻憤憤然地在門口徘徊,兩個地痞癟三不知何時湊上前來,一人已經眼尖地盯上了齊孤鴻手中的懷表,也不知有多久沒剪指甲的手就這么搭上齊孤鴻肩頭,“兄弟,典當鋪關了,我看你是急等著錢用,這么著,要不咱兄弟給你幫幫忙?”
另外一人伸手已經要去摸齊孤鴻的懷表,被齊孤鴻機警地護在懷里,阿夭和吉祥眼見此景也撂下包袱湊上前來,齊孤鴻對吉祥和阿夭一擺手,轉頭望著身旁的男人道:“你開什么價?”
“看你這貨色不錯,兄弟你又是急著用錢,這樣,一塊現大洋,怎么樣?你出東西,我立馬出錢!”
一塊現大洋?齊孤鴻聽得想笑,且不說這懷表來自齊秉醫的饋贈,價格自然不菲,就說這純金鍛造的表鏈,也絕非一塊現大洋就能吃下來的。
見齊孤鴻臉色難看,那癟三晃了晃兩根指頭,“這個……”
“五塊。”
和這種人多說一句話都會令齊孤鴻感到厭煩,在這以前,他也沒想到自己淪落到了要和這些人討價還價的地步,他見那小癟三一臉猶豫,二話不說便甩開旁邊一人的胳膊,這就準備要走。
誰知那小癟三也是急了,一咬牙道:“好!五塊!”
五塊錢,齊孤鴻賣了齊秉醫留給他的念想,用這五塊現大洋換了他和吉祥、阿夭的性命。
“有吃、有喝、有住,留住了命才能留住別的,否則,人死了什么都是白扯。”
這是唐鬼教給齊孤鴻道理,教給他的時候,唐鬼曾意味深長地笑著說,希望齊孤鴻永遠不需要明白這些道理。
現在,齊孤鴻明白了唐鬼那話的含義。
吉祥和阿夭如罪人一般,垂頭喪氣地跟在齊孤鴻身后,原來那些高檔的飯店是住不起了,齊孤鴻琢磨著該如何找個干凈的小旅店,不過,那種地方自然不會開在正街上,只能到些較為偏僻的路段去找,尤其是弄堂。
正當齊孤鴻一邊這樣想著一邊轉身的時候,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這位少爺,買塊表么?”
齊孤鴻本就正在因為自己沒能耐,迫不得已要賣掉懷表換飯吃的事情而百感交集,此時聽到這樣的話,頓時是氣不打一處來,二話不說便怒喝一聲道:“不要!閃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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