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家人(1/3)
?一整個白天凌冬至心里都七上八下。他媽媽是個什么性格人他非常清楚,面慈心軟,寵孩子同時又無條件地信任自己孩子,事情捅到她面前,就算生氣也是有限。所以凌冬至才會放心大膽地把炸彈丟給自己老媽。因為他心里清楚,她接受得了。但是換了凌爸爸他心里可就沒底了。
凌爸是個沉默寡言人,輕易不發表意見。這個家看似凌媽做主,實際上兩個孩子都知道,真有什么事兒時候,凌媽還是聽凌爸。也就是說,他和莊洲交往事情,凌爸點頭才意味著整個凌家接受了這件事。
凌冬至拎著一兜子他爸愛吃東西忐忑不安地回了家,上樓時候一不小心還樓梯上摔了一跤。凌媽陽臺上就看見他回來了,早早開著門等著他,看見這一幕心里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從他手里接過兜子時候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現知道害怕了?”
凌冬至臉上流露出討饒表情,可憐兮兮地沖著她搖尾巴。
凌媽嘆了口氣,他肩上推了推,“進去吧,你爸陽臺上澆花呢。你跟他有話好好說。這么大兒子了,他還打得動嗎?”
凌冬至被她說心里加打怵,換了鞋老老實實地去了陽臺。
凌家陽臺上種了很多花。養花養魚是凌爸愛好,退休之后是三天兩頭地拉著凌媽逛花鳥魚蟲市場,凌冬至習慣了陽臺上擺花盆,這也是受了他爸爸影響。
凌冬至從發財樹茂密葉子后面探頭往里看了看,凌爸正坐小板凳上給幾盆剛買回來仙客來換盆,兩只手上都是泥,聽見身后腳步聲,頭也不回地說:“櫥柜下面抽屜里有把小鏟子,給我拿過來。”
凌冬至答應一聲,屁顛屁顛地跑過去翻出小鏟子,再屁顛屁顛地跑回來。
凌爸接過小鏟子時候側過頭看他一眼,神情很有點兒感慨味道,“你這個小兔崽子,老子面前就從來沒這么乖過。”
凌冬至臉上微微發熱,厚著臉皮跟他賣乖,“哪有事兒,你不是一直跟別人說你兒子多乖多乖么,可見我本性如此,十幾年如一日……”
“你乖?!”凌爸哼了一聲,眼神不屑,“誰往我紫砂壺里灌墨汁?誰把我好不容易淘來青花筆洗偷出去換了本破畫冊?誰……”
凌冬至一臉諂笑地湊過去凌爸肩膀上捏了兩把,“哎呀,爸,你還說你老了,我看一點兒都不老。這都哪輩子事兒了你記得都這么清楚,可見你記憶力一點兒都沒退化。”
“滾一邊老實坐著,”凌爸不耐煩地晃了晃肩膀,“沒看見老子干活兒呢。”
凌冬至忙說:“我幫你。”
“笨手笨腳,”凌爸很嫌棄地嘟囔一句,順手扔給他另一把花鏟,不放心地叮囑他,“別把花根給我鏟斷了。”
“知道,知道。”凌冬至連忙給他打保證,“你也不看看你兒子是干什么,我可是有潛力有前途青年畫家,我告訴你我這雙手可巧了。”
凌爸嘟囔,“手巧有什么用,心眼不巧。”
凌冬至,“……”
這是被自己親爹給嫌棄了么?
凌爸神色復雜地看著他,遲疑地問道:“你媽說那事兒……是真?”
凌冬至手微微頓了一下,點了點頭。
凌爸沉默了。
凌冬至心慢慢揪成一團。他知道凌爸是個很傳統男人,成家立業,娶妻生子,一直都是他對兩個兒子終極期望。他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沒想到自己都長大了,卻給了猝不及防老父親當頭一棒。
難過、愧疚、自責這一刻被兩個人沉默揉了一起,讓他有種透不過氣來窒息感。壓抑氣氛令凌冬至眼圈慢慢變紅。
凌爸別過頭,長長地嘆了口氣,“你想好了?”
凌冬至咬著牙沒有出聲。
凌爸低下頭繼續給他仙客來換花盆,語氣里卻透出了蕭索味道,“這事兒要是立冬鬧出來,我一準兒敲斷他腿。”
凌冬至從他話里聽出了幾分隱藏深意,一時間心頭劇震,“爸?!”
凌爸小板凳上直起腰,目光沉甸甸地落了凌冬至臉上,一寸一寸緩慢地移動。凝神打量眼神活像他頭一次認識這個兒子。
凌冬至心里驟然涌起一股極其怪異感覺,沒來由惶恐起來,“爸?”
凌爸似乎想伸手摸摸他,一低頭看見了自己手上沾泥土,又把抬起胳膊放了下來,十分感慨地說了句,“兒子,你已經長大了。”
凌冬至心臟越跳越,心里惶惑也仿佛隨著心跳一層一層疊加起來。他隱隱覺得他老爹感慨并不僅僅針對他選擇了一個男人這件事,但具體是什么,他又完全說不出來。這種直覺或許源自一個畫家長期細致觀察事物習慣,或許源自靈魂里一種莫名其妙本/能。而此時此刻,這種出自直覺猜疑甚至讓他有種大難臨頭般恐懼。
“爸,”凌冬至抓住了凌爸袖子,顧不上理會他手里還拿著花鏟,“你要是實生氣就狠狠打我一頓吧。”
凌爸眼里有什么東西翻涌起來,又慢慢地平復了下去。良久之后他搖搖頭,眼底浮起一絲疲憊感慨神色,“你媽跟我說,孩子大了,要跟誰過日子得自己說了算。”
凌冬至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他覺得他爸有事瞞著他,而且還是挺重要事,但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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