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這樣不好
    “小樣兒去王村了。”窗臺上老貓甩了甩尾巴，懶洋洋地說：“昨天晚上就走了。”
    “王村？”凌冬至微怔，心不焉地往手心里倒了些松節油，開始揉搓手指上顏料，“就是它去年去過那個漁村？”
    小灰舔了舔自己爪子，沒有出聲。
    濱海市靠海，但是都市沿海一帶都已經開發成了景點，鋪設了石階棧橋，早年間那種漁舟唱晚淳樸景色早就看不到了。凌冬至倒是知道附近有幾個出名漁村，不過始終沒有去過。反倒是遠一些幾個海島，他去了不止一次。
    小樣兒曾經跟他說起過這個叫王村小漁村，說他們漁船每天傍晚回來時候，全村人都等碼頭上，大人笑小孩兒叫，熱鬧好像過年。等他們離開之后，碼頭上會留下很多漁民們不要小魚小蝦，鮮得不得了。凌冬至曾經查過那個小漁村方位，知道從市區出發至少有兩個小時車程。他想不出小樣兒是怎么過去，跑著去？或者藏人們不注意角落里搭車過去？
    動物們總是有一些不為人知小秘密，讓凌冬至驚訝同時又覺得神奇無比。
    “它自己去？”
    “還有西崽。”小灰不滿地抖了抖耳朵，“我找到這兩個家伙時候，它們正想摸進警局里去找你手絹。要不是我攔著，還不定又鬧騰出什么事兒來。”
    凌冬至被它語氣逗笑了。他當然知道小灰年紀已經很大了，但是它那么個毛茸茸樣子，怎么看都還是個可愛小寵物，所以每次聽它老氣橫秋地教訓那幾個小貓崽子，凌冬至都覺得莫名喜感。
    “你做得很對。”凌冬至笑著夸贊它，“如果真讓它們把手絹弄出來，那幫精明**會加重視這個線索，到時候只怕加麻煩。”
    小灰貓臉上流露出一個驕傲且自得表情。
    凌冬至又想笑了，雖然說小灰用行動證明了生姜還是老辣這條定律適用于任何物種，但是看著小灰那雙水汪汪藍眼睛，凌冬至還是覺得可愛到不行。如果不是顧慮它那嬌貴自尊心，他真想湊過去好好摸摸它腦袋。
    “你上次還說要跟小樣兒一起去，”凌冬至問它，“怎么沒跟去？”
    小灰把身體團了起來，懶洋洋地閉上眼睛，“歲數大了，跑不動了。”說完還輕輕地嘆了口氣。
    凌冬至沒忍住，湊過去揉了揉它脖子。他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因為他也知道，小灰確實是老了。
    “冬至，”小灰閉著眼睛晃了晃尾巴，“我覺得你這樣不好。”
    “怎么不好了？”凌冬至一下一下地撫摸著小灰后背。不同于小樣兒和西崽柔軟背毛，小灰毛皮已經變得粗糙，并且失去了昭示著蓬勃生命力亮麗色澤，指掌間略微發澀觸感仿佛染滿了滄桑味道。
    小灰懶洋洋地說：“你總是跟我們一起，這樣是不行。你別忘了，外面那些兩條腿才是你同類。”
    凌冬至手停頓了一下，然后順著它后背摸了下去，輕輕地撓了撓它晃來晃去細長尾巴，“我知道。”
    后半句話他沒說。但是他覺得小灰一定是懂得。
    有時候，他寧愿自己并不是他們同類。
    小灰話讓他想起了自己大**韓敏。
    幾年前韓敏剛被凌立冬帶到凌家來見家長時候，就跟凌立冬說過，他這個弟弟身上簡直沒有人味兒。當然她原話不是這樣。管她試圖用“不食人間煙火”之類聽起來比較文藝一些句子來美化她本意，但是從小到大聽慣了這類議論凌立冬立刻就理解了她想要表達意思，然后他用一句很無厘頭話來表達他看法：“你也發現了？其實我也一直懷疑我家老幺是個妖精。”
    后來凌寶寶出生，凌冬至嫌鬧，韓敏就總說讓他沾沾人氣。凌寶寶還特別樂意找他玩兒，所以韓敏有時也跟凌爸凌媽抱怨他總是躲著凌寶寶。
    凌冬至心里清楚，他**子并不是拿他開玩笑。他能看出韓敏眼睛里那種自以為掩飾得很好疑慮。不一定真懷疑自己是非人類，凌冬至覺得她一定是猜測自己到底有沒有自閉癥或者類似精神問題。
    凌冬至覺得自己有必要反省一下自己，從小到大他確實沒有什么走得特別近朋友。小時候他就內向，課余時間又都放了學畫這件事上，幾乎沒有過跟鄰居孩子們滿大街瘋跑經歷。上大學之后倒是跟學校師兄走得比較近……
    凌冬至搖搖頭，刻意地跳過了這一段回憶。
    上班之后，校方也要求他們出作品，提高自己知名度。他除了上課之外，所有時間都放了畫室里，除了同為美術老師陸行和住自己樓上小祝，他跟其他同事們也都保持著不遠不近距離。似乎還真沒有哪一個人類能像小灰它們這樣，一直走進他生活里去。
    小灰他手掌底下伸了個懶腰，“你戒心太重了，冬至。我不明白你都戒備什么。”
    “習慣了而已，哪里有什么戒備呢。”凌冬至笑著搖頭，“再說跟人打交道是一件很麻煩事情。”
    “我說就是這個意思，”小灰舔了舔他指尖，“那種麻煩本來就是人類生活一部分啊。就好像貓天生要去抓老鼠一樣，人類天生就是要跟同類聚一起。你太不合群了。”
    “我沒有覺得自己不合群。”凌冬至試圖替自己辯解，“可是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