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美人魚里說紛紜(1/2)
金陵*總督府
穆爾任由春纖為自己更衣端茶,看著春纖等諸丫鬟面上同情嫌棄和殷勤諂媚兩種截然相反的神情,他知道嫌棄是對黛玉所吐的污穢之物,殷勤是出于自己小小的七品把總一職,憑自己的樣貌年歲已算的上是寒門孤女眼中的新貴。
“穆把總,王爺有請。”穆爾平靜地打量府中景觀,完不理會側后方那個領路的小廝。以前他們出于黛玉的面子,不情不愿的叫他穆公子,而如今他們畢恭畢敬的稱他為穆把總,要知道,把總雖小,卻是實權。如今這個將亂之國,兵權才是硬道理。
進的廳房來,水溶坐在寬大的主位上,面容有些憔悴,那雙翦水瞳卻仍然熠熠發光,不同于忠順王的咄咄逼人、世子的桃花眉眼,他的眼睛像是一出戲,初看如四月春水,再看卻又覺得勾的你后脊發涼,再定睛一瞧卻又疑心自己多慮了。穆爾一垂眼便瞧見水溶腰上懸著的那枚平安符,那枚黛玉一直緊緊拽著的平安符,那枚黛玉執意要撿才被顛出車外的平安符。
水溶見到穆爾進來,禮貌性的起身:“不好意思,內子她有孕在身,受不了顛簸,弄臟了穆大人的衣衫,還望穆大人海涵。”穆爾看著水溶一臉真誠的歉意,心內跟什么抓了一樣的難受,你不嫌棄她,我又怎么會有怨言,自己終究是外人吧。不管心內是什么滋味,穆爾面上仍是一派公事公辦的模樣:“沒有,怎么會呢,王爺太客氣了。”
真的沒有,他從來沒覺得那些白色的東西是污穢,當時自己頭微微低俯下去,生怕黛玉瞧出自己面上的潮紅,自己終是自作多情,她跟本沒認出自己,沒得及抬頭只覺得頭上下了一場雪,四月的雪,想想都是不可能的吧,就像她跟他,從一開始她便是遙不可攀的侯門千金,而他,不過是她偶然拾起的一枚石子。
總督府*內苑
黛玉蘇醒過來已在府中,明白了事情緣由,正閉目養神,忽聽得一陣哭喊聲,一問才知道水溶下令裁制那兩個攔路人。
若是幼時,黛玉必不會參這趟渾水,幼時掌上明珠的優越生活和林府特有的安詳和諧的氛圍使她很難體會到勞苦民眾的無奈,而后來寄居賈府,特別是母喪父亡后那種寄人籬下難堪和羞怯的感受才愈加刻骨銘心。以前,清高、目下無塵的她看不慣寶釵鳳姐劉姥姥等人刻意討好的舉動,所以才不懂事得借著劉姥姥暗諷了一把。直到后來,經歷了迎春探春諸事,又無數次跟云妹妹抵足而眠、徹夜長談,她才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如意,每個人為了自己愛的人和所愛的人必須學會委曲求和隱忍謙讓。她漸漸學會了隱藏心事遠著寶玉,學會自己偷偷抹淚咬碎相思。
黛玉掙扎地站起身來,扶著紫鵑的手踱到外庭。水溶見到她忙迎了上去,一手半環住她虛弱的身子,一手扶著她的胳膊:“你怎么來了?怎么不好好在房里休息?”黛玉沒回答他的話,只是扶著他的手,向庭階下跪著的一老一少、一漁夫一丫鬟模樣的兩個人走去:“這是怎么了?”那個丫鬟模樣的伶俐女子見問忙道:“回夫人的話,奴婢是城南倚紅軒的廚娘的女兒艷兒,因諸主子小姐想吃美人魚,老鴇便命我來這里采購。誰知這個老不死的看起來老老實實的樣,居然嚴重缺斤短兩,我跟他理論,他還羞辱我是娼妓養的,不肯給我足份的魚。”艷兒說著還朝那漁夫吐了口唾沫,舉手投足儼然娼家風情。
無蹤魄影不知,冷鋒沈皓卻知道艷兒口中的美人魚,產自揚子江,傳說是西施跳江而化,又名西施魚,一日形貌數變,細滑肉嫩,婦女食之而媚,深受淮揚娼妓喜愛,因其稀而少,價格也是極其高昂,一尾不過三寸來長的小魚竟可賣到十兩赤金的價位。
黛玉用手帕按住嘴唇,強忍住喉間的惡心,冷笑道:“稱本由南北十三星和福祿壽三星組成,他缺斤短兩,減了他的俸祿陽壽與你何干?”艷兒不成想黛玉會這樣說,一時愣住了。那漁夫聽聞,氣得胡子直抖,指著黛玉道:“我林老漢有眼無珠錯認了你了,說話竟這樣惡毒,真是侮辱侯爺幾代的清譽。”
諸人見其指著黛玉,先是臉色大變,后又聽其自稱姓林,不待水溶發話,已經一窩蜂把他撲按在地。那邊黛玉聽其提起先父早已是五臟俱裂、心慟不已,握著帕子軟倚在水溶懷里。沈皓等人則忙著命小廝把這老漢拖將下去,黛玉忙喊了一聲:“慢”,弱弱地扶住水溶有力的臂膀,緩緩地走上前去,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個老漢打量良久,才發現那個人竟是舊時林府的管家林伯,只是那番沾滿魚腥味的舊麻布衣服和滿頭白發的模樣,哪里還有舊時在揚州巡鹽御史府的神氣。
半晌,黛玉才用不敢置信的聲音顫抖的說:“你,你,你是林伯?”那老漢長嘆一聲,帶著哭腔:“小姐,你還記得老身啊。”黛玉顧不得臟和魚腥味,忙掙扎地上前一把握住林伯的滿是老繭和死皮的老手,然而黛玉沒想到林伯的手竟然粗糙成那個樣子,竟一不小心劃破了她嬌嫩的雙手,不僅水溶,早已呼啦啦圍上一群丫鬟仆人。
水溶見是老管家,便命人先帶林伯下去換洗,又讓人予了那娼妓些錢倆把她打發走了,又扶著黛玉去內廳。
總督府*內廳
一時間,閑雜人等俱下去了,主位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