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月碎水中天(1/2)
?“你大哥也是被飛鴻幫殺了么?”
“嗯,他是為了救我才……”呂盈有些抽泣。【無彈窗.】
“你不想要報仇么?”靳韋微微嘆氣。
“我不過是一個弱女……”呂盈泣聲漸止,“那日少主人叫我殺人,我猜少主人是瞧不上我一副隨遇而安的樣,所以要我勿忘仇恨,定要為家人報仇……可我……”
她每一次都是猜著猜著,可卻總是將靳韋的心猜得**不離十。
呂盈囁嚅數次,終于勇氣一鼓,輕聲道:“可我并非畏怯。我只是覺得許多事情,比報仇來得重要許多。”
靳韋定定地望著她,冷聲道:“還有什么事情,會比復仇重要?”
呂盈輕聲道:“許是我天性涼薄。我只是想著,我爹娘哥哥未必喜歡我活在仇恨之中。他們從前總是說,我們這樣的水上人家,能每日打漁做飯,瞧著日升日落,不遇上大風大浪,歡歡喜喜地活著,便是最好了……”
靳韋一陣沉默,半晌才冷聲道:“你是伺候那死丫頭的,你不必叫我少主人……”他頓了頓,又道:“死丫頭若曉得我弄丟她的丫鬟,只怕又要給我大鬧一場,我這船上……養一個閑人也還是養的起的……”
他這樣說,分明是借月夕的名義,改口要讓她留下來,呂盈這樣聰穎,又豈能聽不出來。她心中又驚又喜,正想跪到地上致謝,靳韋伸手便拉住了她。
呂盈一抬頭,恰看見靳韋又在凝目打量著她,他面容斯雅致,還帶著點似有若無的微笑。呂盈的心忽地“咚”的一聲又撞了一下,輕聲叫道:“靳大哥……”
可不知怎得,呂盈又覺得在靳韋的笑容里,第一次瞧見了幾分愁苦之色。她偷偷抬起頭,正想再仔細瞧瞧清楚,靳韋的臉色早已變回了一片漠然,恢復了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樣。
她微微嘆氣,朝靳韋施了禮告了退,又怕靳韋一人在黑夜中無以照明,便將蠟燭擱在了船舷上。靳韋斜覷著她一人摸黑進了船艙,這才回眼盯著這風中搖晃的燭火。
一陣風吹來,幾乎要將燭火熄滅,他連忙一側身,舉起了袖,擋住了江風。可忽然間他臉色又變得陰沉,胸口起伏不定,猛地一揮袖,似帶著滿腔恨意,將蠟燭連著燭臺,掃到了江里。
恰好靳南從艙內走了上來,問道:“少主,啟程罷?”
“還是尋不到死丫頭么?”
“尋不見。少主,時機稍縱即逝,還是大事要緊。”
靳韋默默點了點頭,靳南立刻發號司令,前后艙點亮了火把。不過須臾,船便緩緩啟動,掉了個頭又朝著東邊去了。只聽到靳韋站在船頭輕哼道:“死丫頭從未來過洛邑,竟然曉得尋碧月紗的人幫手,真是奇怪……”
月夕聽見了,對趙服笑道:“那可不是多虧了你么?”
趙服笑而不答,說道:“我瞧這位姑娘,倒是頗為聰慧。話雖簡單,道理卻深。人生苦短,天地無窮死有時,不如放下仇恨與有情//人及時行樂。”
月夕目注著這貨船離去,淡笑道:“魚相忘乎江湖,人相忘乎道術。人生于世,世道無常,哪能事事都能由得了自己的。”她不過十七八歲年紀,忽然之間說出這樣說話,到似一個世外高人,曉盡了人生的不如意,與平日里的她大不相同。
趙服凝望著她:“你有什么事情由不得自己?”
月夕淡淡一笑:“我不過隨口一說罷了……”
趙服瞧了她許久,笑道:“你這小師兄好行小慧,我瞧這姑娘以后可有苦頭吃了。”
月夕微喟道:“小師兄一直都是口硬心軟,師父也曾說他有些眼高手低,可他待我確實好。他從前還偷偷下山,只為了給我帶一包梨花酥……咦,為何你說呂姑娘要吃苦頭?”
趙服微微而笑,卻再不說什么了。月夕見他再不肯解釋,自己思量了片刻,仍是不明白,才輕輕瞪了趙服一眼,笑道:“我們也走罷。”
“你不想曉得那些箱究竟裝了些什么么?”
月夕搖頭:“什么都好,便都是金銀珠寶也罷……同我也沒什么關系。”
她不愿追究,趙服亦不勉強,只是朝著船東去的地方,瞇起了眼睛,若有所思。
半晌,他輕嘯一聲,遠處應聲響起了清脆的馬蹄聲,轉瞬間一匹烏騅馬便穿過柳林,停在了兩人面前。
他拍了拍馬背,對月夕笑道:“走罷。”
烏云漸散,星月重現。
月夕騎在烏騅馬上,趙服伴在一側,朝北門行去。夜色悄悄,洛邑城白日里繁華,此刻卻分外安靜。兩人走在這城內的石板上,靜謐得幾乎都可以聽到兩側民居里的鼾聲。
“那件雪狐裘呢?”
“你既然瞧不上,便叫家將送還給信陵君了。”雪狐裘雖珍貴,他卻絕無無據為己有之意。
“邯鄲在大梁城的北面,你怎么會來了東周洛邑?”
“一時興起,來瞧瞧如今洛邑周室的樣。”
若非一時興起,又怎么恰好又遇見了她?
趙服轉回頭,和她四目相對,兩人都沒說話,只是不約而同又笑了笑。
她笑得那般明亮,便如同現在從黑云后露出的月色一般,將這一段黑漆漆的都笑得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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