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取過蓬艙內(nèi)的一個茶杯，將里面的半杯茶水潑了出去，用袖抹了一抹，再提壺倒了一杯涼茶，遞給月夕：“我叫吳娘，這是我當(dāng)家的，他叫公冶常。【全文字閱讀.】”
    這臟污的杯與水，如何能入得了口？月夕不愿接她的茶杯，只斜靠著，淡笑道：“復(fù)姓公冶，豈不是名門望族之后？”
    吳娘抓起月夕的手，硬是將杯塞到了她手里，笑道：“那都是年前的事情，如今世道這么亂，我們只能做些小本生意，勉強(qiáng)糊口?！?
    月夕點了點頭，也無興趣曉得他們做了什么生意。船兒離岸越來越遠(yuǎn)，到了汴水中間，朝西而去。她一手托腮，瞧著這外面的風(fēng)景。吳娘和公冶常倒也十分識趣，不來打攪她，兩人坐到了船后頭，離著她遠(yuǎn)遠(yuǎn)的。
    過了半個時辰，眼前水道分開了岔，一條繼續(xù)向西，一條向北，而這小船微微左向，仍朝著西邊的水道而去。她皺起了眉頭，正要問吳娘，可突然聽到船艙下面?zhèn)鱽怼斑恕钡囊宦暋?
    “這是什么聲音？”她奇道。
    “沒什么沒什么，”吳娘瞧了公冶常一眼，賠笑道，“這船老了，總是有些奇怪的聲音……”
    “吳娘，這船朝西去，只會離云蒙山愈來愈遠(yuǎn)……”月夕蹙了蹙眉，又回頭瞧著水面，她雖然第一次從大梁回云蒙山，對這水的走向卻十分的清楚。可她語尤未了，只聽到船艙下面?zhèn)鱽怼斑诉恕钡膬陕暋?
    “這船里鉆了老鼠么？”她笑著轉(zhuǎn)過頭，卻看到吳娘和公冶常兩人，一人手里拿了一根繩，正站在她后面。見她突然回頭，吳娘頓時楞了住。公冶常反應(yīng)快，二話不說，一邊拿著繩便往月夕頭上套來，一邊獰笑道：“果然是只旱鴨。船里怎么能鉆耗？若鉆了耗，不早就沉了?！?
    “原來是座賊船?！惫背Ｊ掷锏睦K眼見便要套到她的身上，月夕卻仍是笑嘻嘻地，緩緩取下了腰間的絲帶。公冶常見她不慌不急，反有些遲疑。她手中絲帶飛出，恰好輕輕地卷住了他的脖。
    絲帶緩緩地收緊，將公冶常的臉擠漲得又紅又大，雙眼暴突而出。月夕一手扯住絲帶，瞧著吳娘，笑道：“吳娘，你告訴我，你們這賊船是做什么買賣？”
    吳娘沒料到她身懷功夫，且公冶常被她一招制住。她見勢不妙，立刻同后面劃槳的船夫招了招手，兩人“撲通”兩聲，分別跳入了水里。
    這倒真是叫月夕瞧的愣了，她松開了絲帶，伸手抓住了公冶常的衣襟，笑道：“你娘只顧著自己性命，跑走了。”公冶常倒還鎮(zhèn)定，只苦笑道：“她若不逃，就同我一樣落在你手里。若是我，也同她一樣，先逃了再說?！?
    他說的話還真有幾分道理。月夕頓時失笑道：“難怪祖奶奶說，什么男女之情，夫妻之恩，都是唬傻的，聰明人卻從來也不會上當(dāng)?！彼┛┑匦χ?，目光軟軟地瞧著公冶常：“你這船艙下面是什么？”
    她笑得嬌媚，聲音甜糯，公冶常卻只覺得一身冷汗涔涔而出。他不敢多廢話，忙掀開了船上的陋榻，下面原來有一個暗門，他又提起了這門，露出下面的底艙。月夕側(cè)身一瞧，里面竟然有一個女，嘴里塞著布團(tuán)，發(fā)亂面污，可仍看的出眉清目秀，面容姣好。
    她雙眼紅腫，面上都是淚痕，手腳被綁，側(cè)躺在底艙上，仍是不住掙扎，可憐的樣便像一只受了傷的雀鳥兒。
    “她同你有仇么？你捉了她做什么？”月夕眉心微蹙，十分不解，“把她扶上來?！?
    “我們捉了人，便要送到大梁城的雅秀坊里的?！惫背２桓译[瞞，伸手將底艙的女一把提了上來。
    “雅秀坊是什么地方？喝酒的地方么？”月夕輕輕地取下了那女嘴里的布團(tuán)。公冶常面色尷尬，半晌也沒說話，反而是那女，一聽便急叫道：“姑娘，我叫呂盈，他捉我是要我去陪那些臭男人……”
    這叫呂盈的姑娘看起來弱不禁風(fēng)，腦卻頗為清醒。她一聽月夕說話的口音和話語里的意思，大概便知道她不是魏國人，更不曉得這大梁出了名的風(fēng)塵之地雅秀坊，開口先自報姓名，又隱晦的解釋這雅秀坊是何等所在。
    “什么叫陪那些臭男人？那些男人很臟么？”可月夕仍是大惑不解。這下呂盈才明白月夕是絲毫也不懂得這些坊間俗語，她一時囁嚅，不知如何解釋。又聽得船底下“咔嚓咔嚓”幾聲，月夕問道：“下面還有人么？”
    呂盈疑惑地?fù)u了搖頭。公冶常探過身，朝著底艙瞧了一眼，面上倏然一松，直起身卻又面露慌張，大呼小叫：“姑娘，不好了，不好了，這船進(jìn)水了，要沉了?！?
    月夕推開了他，側(cè)頭望向底艙，果然船底的木板翹起，江水已經(jīng)汩汩地滲了進(jìn)來。呂盈驚呼道：“姑娘，你看……”月夕回頭一看，那公冶常站在了船尾，陰惻惻地笑道：“我娘若不逃，這船就沉不了，這船沉不了，我就跑不了……”
    他說的仍是有幾分道理。
    月夕淡淡瞥了他一眼，公冶常沒料到她到了這刻仍是如此鎮(zhèn)定，只覺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訕訕一笑，轉(zhuǎn)身跳起來，一個猛扎入水里。旋即他和吳娘以及那船夫在幾丈外的水面冒出頭來，瞧著這船沉下了一半，人哈哈大笑著，又快速地游走了。
    “原來他娘還是要來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