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江湖(1/1)
?其實康巴漢子熾熱多情,敢作敢為,卻游蹤不定,碰到情投意合的姑娘便歡愉一場,夢醒后揮揮衣袖便走人。男男女女愛得灑脫大方,從不藏著掖著,及時行樂,逍遙快活,倒不像安多這般,反被姑娘追著跑。這和安多久居山間寺廟有關。珠本加大師醉心鉆研武學,練功到瓶頸之交時,不刻意強求,轉而將精力放在了藏醫及佛學上,也不像有些喇嘛那般尋個明妃合籍雙修。師父教授給徒弟的是他一生的所學,非世間俗務。剛還俗的安多,尚未適應這人情世故,不堪其煩,整日見著那些圍著他轉的女子,怎么看怎么像寺間壁上那張牙舞爪的魔女,怎不避得遠遠的?
玉含笑將解藥甩給管家,轉頭說道:“姐姐快吃,一會那姑娘醒來,咱們肯定沒得吃了。”看著惶惶不安的安多,臉上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四人無言,靜靜用餐,安多只匆匆扒了幾口,便停了下來,李文秀見了,暗道奇怪,燕翀和玉含笑倒是看著安多,吃得極為香甜。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一位高鼻深目、體格健美的小姐便跑了進來,頭戴白狐皮帽,綠松石的耳墜因跑動而晃動著,胸前的蠟珠流光溢彩,衣著打扮是一身貴氣。見四人坐在一快用餐,其中兩個還是妙齡女子,問道:“安多,她們是誰?”安多見她之后,反倒平靜下來,說:“他們都是我的朋友。這是燕兄弟,這是李姑娘,這是玉姑娘。”一一指著介紹了一遍后,又回過頭來對三人說道:“這是巴爾贊土司老爺家的達娃小姐。”
達娃打斷道:“安多,你真的不喜歡我?你當真不娶我?”安多道:“我學藝未精,不愿俗事羈絆,達娃小姐的好意,安多心領了!”達娃急切道:“那我等你武功練成那一天,可好?”安多語滯,一會方道:“我所練武功,即便一輩子潛心修煉,也未必能達化境,安多不能耽擱達娃小姐。”達娃臉帶哀色,說道:“那你不練那撈子武功,回家娶媳婦生娃,不也是過一輩子嗎?”“這…”安多緩緩說道:“我自幼學武,雖不敢強求至高境界,卻為此苦練了十九年,要我將這一番辛苦心血棄之不顧,安多放不下。”“難道你一輩子就不娶了嗎?”達娃追問。安多道:“覺悟世間無常。安多不知。”達娃一臉死灰,道:“好個安多!父親想著你我兩家聯姻,好聯手擺平那些蠢蠢欲動的西番和倮夷人,我本不愿意,硬是被父親迫著去見你。看你一表人才,又在摔跤中力挫眾勇士,我心中很是喜歡,想著嫁得這樣偉岸的丈夫,是我一生之幸,不曾想,遇上你倒成了我的劫難!我達娃好歹是康巴藏人中的一朵花,何曾如此低聲下氣過?好!既然你無情,就別怪我無義了!”說罷,一跺腳,頭也不回地離去。
安多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很是怔忪,燕翀拍了拍他的肩頭,道:“好兄弟,早日如此,就不需逃回北山來了。”李文秀和玉含笑雖聽不懂達娃和安多的藏話,但見達娃說話時情深意切的哀懇,被安多拒絕后的傷心絕望,也能猜個不離十。玉含笑問道:“她很漂亮,又那么喜歡你,你為什么狠心拒絕呢?”安多低嘆一聲,道:“他心里有我,奈何我心中無她,僅此而已。”
李文秀聞言心中一動:我心中有蘇普,但蘇普心中只有阿曼,自己和達娃小姐遭遇何其相似:喜歡的人都不喜歡自己,那該怎么辦?心中所想自然而然地問了出來:“安多,那達娃小姐該當如何?”安多想了一會,緩緩說道:“中有一個故事:泉涸,魚相與處于陸,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玉含笑問道:“什么意思?”安多娓娓道來:“是說泉水干涸后,有兩魚未能及時離開,受困于陸地中的小洼,他們朝夕相處,卻只能相互把自己嘴里的泡沫喂到對方嘴里相互濕潤以求生存。這樣相濡以沫雖感人,卻不如彼此互相忘記,暢游于江海湖泊之中來得痛快。所以她只需忘記。”
話說完,聽的三人都在細細想著他的話。李文秀暗道:有過這樣的生死相依的相濡以沫之情,他們能相互忘記嗎?她是忘不了的。她未說話,玉含笑已經她心中問題問了出來:“如果忘不了呢?豈不是抱憾終生?”“有云: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一切皆為虛幻,時光總會過去,便讓時光帶走憂傷煩惱吧!”安多神色平和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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