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事與愿違(1)(2/2)
身為掌門,在自己師侄面前表現得慌慌張張,豈不是擺明了心里有鬼?往后可得當心些。”將手掌蓋在骨灰罐頂,試探道:“你想不想知道,我這罐中裝了什么?”一面全神留意他反應,哪知正在此時,小二端來一盤肥雞放在桌上。陸黔不便再問,唯有默然飲酒。梁越撕下一只雞腿,咀嚼著道:“我可不關心,那盡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陸師叔,小侄經過英雄大會一戰,實是想通了不少。權當我瞎三話四,隨便說說,您也不妨就隨便聽聽。比武時咱們尚乃平輩論交,而其后您雖未當上盟主,卻陰差陽錯做了昆侖掌門,登時平步青云,手中也算握得些實權,現可有生出些許‘高處不勝寒’之慨?”
陸黔思緒千回百轉,猜不透他套的是哪一路話,假意謙遜,敷衍道:“凡有得自必有失。肩上撂的挑子重了,不比當小徒時的隨性快活,我心里倒也早有準備。哼,小小一個昆侖掌門算什么?要知我當初可是一門心思,專奔著武林盟主去的。”梁越道:“覓而未遂,焉知非福。陸師叔既已懂得其中苦處,可還想伺機尋謀上位?”陸黔道:“獲利之喜,遠勝受縛之愁,仍為吾所愿取。”竟已在不知不覺間漏出了真心話。梁越撫掌笑道:“師叔真胸有大志也,小侄生就碌碌,人生在世,關鍵在于擺正立位。是哪一塊材料,就居什么身份。假如本是蠢木糞石之流,還要眼高于頂,魚目混珠,以次充好,下場就可悲得很了。生命短暫可惜,縱情聲色,及時享樂才是至理,大好的花花世間,難道不令人留戀?正因于此,喝下的每一口酒,都應當作最后一滴來品嘗。人如舟,權如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說時腔調分外怪異。看似就事論事,實則字字句句,內里均大有深意,陸黔只覺憑梁越常性絕道不出,定是有人先教給他背熟了的,冷冷道:“哦?聽梁師侄的口氣,似乎話里有話啊。”梁越握杯的手果然不易察覺的一顫,立刻掩飾而過,笑道:“沒事,吃菜!吃菜!”這一餐雖是大魚大肉,陸黔仍食不知味,只匆匆扒了幾口飯,更多則是灌酒。飯畢提起回程,這回梁越不再推諉,自去買了坐騎,快馬加鞭的趕路幾日,便抵昆侖。陸黔見山上到處黑紗白綢,果真是一副置辦喪事的光景。安排客房給梁越住下,遂見一口豪華棺木停在靈堂內,各派等候觀禮者早已到了不少,陸黔不便詳詢門人,唯有讓他們翻著黃歷選下日子,暗罵:“師叔在世之時,可沒見你們跟他有多好交情。不聽李亦杰吩咐去尋魔教晦氣,都來我昆侖湊什么熱鬧?”表面卻仍要施禮相迎。此外既有大棺材撐臺面,不用拿骨灰罐生事,但短期內也不敢輕易離身,暗地里寬慰自己:“只消撐過這最后一關,即可從此無事。”
轉眼間到了出殯之日。陸黔披麻戴孝,獨自當先,運送棺木到山頂平地。這處是昆侖最高峰,旁側即是懸崖峭壁,萬丈深淵。其時節氣正當秋分轉寒露,風過面隱有微涼。棺木置于場中央,眾人圍成圈形,一齊躬身禱祝。陸黔又耐不住鼓動道:“眾位前輩來送我師叔最后一程,在下代其深表感激。逝者已矣,來者可追,師叔生前最大的心愿便是平亂世、定四方。國家興亡,匹夫有責,而盟主更任重而道遠,并非口頭上會喊幾句愛人愛民的空話就夠。”一名少林弟子冷笑道:“那陸掌門覺得還需要什么?別忘了李少俠正是英雄大會技貫全場的勝者,文武兼備,怎說也比你更有資格。我們是來拜祭令師,可不是看你的面子,沒閑心跟你多起爭端。奉勸閣下閉緊了嘴巴,免開尊口。”陸黔冷笑道:“區區在下這一點薄面,又算得了什么?我師叔好歹也是李亦杰長輩,為何他卻沒來?”那少林弟子道:“說得難聽些,昆侖也不過是盟主統率各部的一派分支。如果江湖中任何一點小事,都要盟主親歷親為,那還不忙壞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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