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二十六 江南塞北(8)(1/1)
?與龍幽分別后,夏侯瑾軒立刻回到折劍山莊,把他與“幽煞將軍”的對談轉告眾人,大家都不敢置信——一不信他會有這樣的奇遇,二不信對方會提出這么匪夷所思的方案來,一時你一言我一語,爭論不已。
彼時姜承仍留在嶺頭鎮上鎮守,畢竟,他們并不放心敵人當真就不會趁他們守備空虛而進攻。于是歐陽倩便成了折劍山莊臺前幕后真正的主事人。
大病初愈的她神情有些懨懨,臉色也略顯蒼白,纖瘦的身子裹在厚厚的皮裘之中更顯柔弱,手中捧著燃著炭火的彩陶暖爐,不時發出壓抑的咳嗽聲。可她的眼神卻是一如既往地堅定,聽過了眾說紛紜,仍只斬釘截鐵地對夏侯瑾軒說道:“無論夏侯公子如何決斷,折劍山莊一定全力配合。”
可她這么一說,夏侯瑾軒反而猶豫起來。當別人把決定權完完全全交到他手上,也就等于把一切的責任與壓力都壓在了他的肩上,無論最終是什么結果,都來自于他的一念之差,而他即將押上的賭注,可不僅僅是自己一個人的性命。
要不皆大歡喜,要不萬劫不復。
饒是他聰明過人,也不過是個未及弱冠的少年,這種壓力不是等閑可以對付得了的。夏侯瑾軒不禁求助似的看向謝滄行——謝兄從不干預他的任何決定,但在他需要提點的時候,又一定會恰到好處地點醒他。
謝滄行只是聳聳肩,不輕不重地說道:“除了答應,我們還有別的選擇嗎?”
一句話徹底打消了夏侯瑾軒的心理負擔和猶豫不決。是啊,他們別無選擇,也沒有退路,那么就盡全力拼上一場吧!于是他重重點頭:“好!咱們無論如何也要把鐵鷂騎牢牢拖在這大山之中!”
這時,只見歐陽倩接過一張紙條,閱后立刻笑道:“爹爹派人傳信回來,他已經說服蕭家和漢中太守,援軍不出一日即可到達。我們速速送信給沈大人,約定合圍的時機吧。”
這個好消息的時機可真是恰到好處,原本有些凝重的氣氛頓時一變。
“太好了!”瑕聞言不由得喜笑顏開,“那咱們就算都同意了?”
只暮菖蘭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一直一語不發,此時見眾人都看向自己,勉強一笑道:“既然大家都這么想,那我也同意。”
于是大事底定。
當晚,瑕毫不意外地在房頂上找到了夏侯瑾軒,身邊還放了一壇陳年佳釀,輕身一躍來到他身邊,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當‘梁上君子’當上癮了不成?”一把搶過他身邊的酒壇,“還喝酒!”
夏侯瑾軒嘿嘿一笑:“這不是和瑕姑娘學的嘛!你看,觀星賞月,飲酒聆風,多么愜意!”
瑕白了他一眼:“大冬天的凍都凍死了,哪里愜意了?好啦好啦,知道你擔心明天的比試,可咱們還要靠你動腦筋呢!不好好睡一覺怎么行?”
夏侯瑾軒用很無辜的眼神可憐兮兮地看著她:“陪我坐一會兒吧。”
瑕張了張口,拒絕的話到了舌尖又被吞了回去,無奈地在他身邊一坐:“好吧,就一會兒,把酒喝完了就回去。”
“好。”夏侯瑾軒笑道。也許是喝了酒的緣故,他的話不禁變得更多了起來:“瑕姑娘,有時候我想想現在的自己,總會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從前每天除了被爹爹逼著習武經商,其他的時間都是悠閑自得的。而現在,卻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時時刻刻都應接不暇。可是……我反而會時常覺得……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瑕有些不明所以:“你不就是在守護折劍山莊、守護你重視的人們嗎?”
瑕顯然沒有體會到夏侯瑾軒的心情,于是他答得有些心不在焉:“嗯,是呢。”
瑕悄悄地嘆了口氣,她有時會覺得夏侯瑾軒與他們這種平凡人是不同的,他們庸庸碌碌、汲汲營營,光是活下去就已經竭盡全力,只有他這樣的世家公子才有閑情去想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
從前她只會嗤之以鼻,可現在卻又不這么認為了,有些道理——那些看起來無關緊要的,但又很重要很重要的道理——或許真的只有他這樣的人才能想明白。
不,不是或許,而是一定。
沒來由的,瑕就是這樣相信著,雖然她可能永遠也觸及不到他的想法。
“我不太懂你在說什么。”她老老實實地搖了搖頭,“我只知道,只要你在做的事不會讓自己后悔,那就好了。”
夏侯瑾軒笑了笑:“也許是吧。”頓了頓,他又道,“其實,我很害怕……害怕自己還有沒算到的地方。所以我才反復想、反復想,根本睡不著。”
“我就知道。”瑕嘟囔道,還好這樁心事她是懂的,伸出一掌懸在他后頸上方,玩笑道,“這好辦,待會兒我這么一劈,保你睡到天亮!”
本書首發來自17K,第一時間看正版內容!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