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鏡子被一陣白蒙蒙的蒸汽蒙住，連房間里都霧氣騰騰。
    柳綃綃身上搭著一層又一層的衣服。她剛吃了藥，藥勁起來了，有點犯困。
    徐江天調了調床頭燈，在燈下仔細地看著她額頭上的傷口。
    這道傷口本來就不淺，又泡在泥水里被來回沖刷，里面混進了不少泥沙。徐江天拿著一小瓶生理鹽水，反復替她沖洗。
    “沖出來了嗎？”柳綃綃的聲音糯糯的。
    徐江天不敢說話，生怕一開口，呼吸都吹疼了她。
    “以后會不會留疤??？”
    “徐江天，你認不認識整形美容科的醫生，能不能幫我把這道疤做掉？”
    他從回來后就一個字都沒說過，一張臉死死地板著，比柳綃綃小時候最害怕的那個班主任還嚴肅幾分。
    “需不需要縫針??？”
    仿佛是不耐她的聒噪，又像是被她的話勾起了什么情緒，徐江天發狠似的把棉簽在她傷口周圍的紅腫處微微用力一按。
    “哎呦！你干嘛?。俊绷嫿嬐吹昧⒖桃檬秩ノ?，可雙手剛抬起，又被徐江天捉住，高高架過頭頂。
    他的聲音低而沉重，兩只烏沉沉的眸子把她牢牢鎖?。骸暗谝粋€問題，以后還敢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嗎？”
    “我不是開玩笑，我是……唔！”
    兩片薄唇堵上來。
    “還敢嗎？”他目光銳利。
    “我是因為你以前救過我，我不能……唔……不……”
    “還敢嗎？！”
    “徐江……”
    “說，還敢嗎！”他的眼神里含了一團火一樣，隨時要爆燃開來，將她焚化。
    柳綃綃紅腫著嘴唇，搖搖頭。
    “那好?！蹦腥俗绷松碜樱]目深呼吸，“第二個問題，你為什么愿意冒險來找我？”
    “因為你以前救過我……”
    “就為了這個？”徐江天的眸子里掠過一絲黯淡的色彩，“余杭也救過你，所以……如果今天換作是他，你也會這么不顧一切地沖下山？”
    柳綃綃點點頭。
    “真的會？”
    “嗯，我記得別人對我的好，也習慣報答別人。”
    徐江天握著生理鹽水瓶的手有點抖。
    報答……好一個報答！
    他暗自冷笑了一下。
    天知道他在山路上看見柳綃綃的那一刻心里懷著多少驚喜！他一度以為她是因為擔心自己，在意自己，才會這么不顧安危，不計生死地冒著大雨山洪出來尋他。
    這點驚喜慫恿著他，讓他心間涌起一股又一股的熱潮。
    他從沒有這樣迫切地想要確認什么，但方才那一刻，他只想親耳聽到柳綃綃說一句“擔心”。哪怕輕輕的一句，他就夠了。
    可是“報答”兩個字……這兩個字像一條冰镩，一下子把他的心都鉆透了！
    “還沖不沖??？”柳綃綃指著自己頭上的傷口，“不沖的話，我可以睡了嗎？”
    “嗯。”徐江天給她掖好被子，“睡吧?！?
    柳綃綃看著燈畔男人落寞擺弄著藥水的側影。
    “徐江天?！?
    “嗯？”
    “其實我沒說實話，嗯……我說的可能不都是實話。”柳綃綃拿被子蒙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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